官家看了王安石的札子道:“太学竟公然反对新法,这学生言语讽刺竟被置为上等。”
王安石道:“这苏嘉正是前舍人苏颂之子。”
官家问道:“章越管勾太学,他知是不知?”
王安石道:“料是不知,但难辞其咎。”
官家想了想道:“朕如今需用心西夏之事,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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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道:“陛下当有此断,至于用兵西北,臣以为用兵之道一奇一正,夺取横山可以为正,收复河湟可以为副。”
这个时空,王韶虽改投韩绛帐下,但王安石对河湟用兵还是保留着一个支持的态度。
官家点点头道:“可是如今枢院反对朕用兵之事。”
王安石道:“反对之人未必都是小人,似司马光,吕公着都是君子。但是君子之害,有时候要胜过小人,这就是学术不正的缘故。”
“既是陛下心底有所决断,那么所论不合,便是罢去。”
“所谓明主自有雄断,朝廷必有法度,则不足以统御,也无以言出法随。臣以为陛下以往御下未免过宽了。”
官家听了王安石的话深以为然,司马光,吕公着与王安石都是好友,但因反对变法,先后罢去。那么对于反对用兵横山的章越,官家也觉得必须予以训斥,让他知道分寸。
王安石的话也让官家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亲近的人过宽纵了。
官家点点头道:“卿所言至善,那么太学的事,委卿全权处置便是。”
王安石会意在太学之事上,官家之前与他有约定,章越管勾太学是他的意思,若他作的不好,自己来责他不用王安石来办,但如今官家则让王安石自行处置。
王安石是聪明人,平日只是一心做事,懒得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但对于官家,王安石还是用心了解的,他立即捕捉到官家这没道出的心思来。
王安石从崇政殿离开时,想了想问元随道:“韩相公在哪里?”
“他有事出外,但说一个时辰后会回到中书。”
王安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一个时辰后让章越至中书见我。”
……
章越上疏后没有得官家的回复,打算今日再上殿陈词,将自己的意思解释清楚。当他来至合门想要通传面见天子时,一名中书属吏已等候在此。
对方向章越行礼道:“章舍人,王相公有事传唤。”
章越问道:“不知何事?”
但见对方道:“舍人去了便知道了。”
章越心知纳闷,稍后跟着对方抵至中书。
王安石,韩绛二人都在堂上,一旁还有曾布,邓绾,李承之。
这还是章越第一次见到邓绾。
邓绾也是因吹捧王安石和新法而上位。
邓绾面君召对时,官家问道:“你认识不认识王安石,吕惠卿?”
邓绾说不认识。
官家心想你不认识,还吹捧王安石。官家告诉他道:“王安石,今之古人,吕惠卿乃贤人。”
邓绾见完官家去见王安石时却非常亲切,好似二人已经交往了很久一般。如今邓绾就被王安石提拔出任检正中书孔目房。
王安石给章越递来一卷道:“这是苏嘉在国子监对策,论时政之得失,其中直讲焦千之,王汝翼二人定为上等,而直讲梁师孟,颜复,卢侗三人定为下等。”
“君为国子监管勾岂容如此?”
章越看了苏嘉的卷子,但见上面公然抨击朝政,然后几名考官都在下面有批语。
章越心想,这苏嘉好大的胆子啊,但对方是苏颂儿子,为自己父亲被贬之事不平也算是情有可原。
章越道:“这苏嘉下官略有所知,似是前舍人苏子容之子。”
邓绾道:“苏嘉写得如何?相公可以姑且不论,但几位的直讲评议着实不明。这题目便出的有问题,可以说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啊!”
王安石道:“度之管勾太学时,我便与你道过当今之世,人材乏少,且其学术不一,一人一义,十人十义,朝廷欲有所为,便异论纷纷,莫肯承听!故而我与言如何一道德。”
“上无躬教立道之明辟,则下有私学乱之奸氓。太学若不以一道德,令学者定于一,又如何奖进人才。”
王安石一番长篇大论,一旁韩绛担心章越不悦便道:“相公知道你前几日知制诰,无法分身管勾太学,没有降责的意思。你听好便是。”
章越心道,说是没有降责,这还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章越道:“相公,此事缘由下官会查清楚,再给相公一个交待。若真有过错,下官会处罚之。”
王安石道:“不必了,让你处置怕是有为难之处,我已决定将这五位直讲一并罢职!”
章越吃了一惊。
邓绾道:“不错,还有苏嘉,苏駧都应当罢黜学籍,逐出太学去!”
章越看了邓绾一眼,此人一味地给王安石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