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夏卿与章越入屋坐下,不久女子端来两壶热酒,远处看见一对年老夫妇正在忙碌酒菜。
吕夏卿给章越斟了杯酒道:“这是冬娘的父母,把门厮波是他的丈夫。”
章越一愣道:“还有这等事。”
吕夏卿道:“汴京民妓多是如此,家小也不以为耻,这些年若非我常常来照拂他们生意,他们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风了。”
这时一名孩童端菜入内,吕夏卿笑了笑当即塞了些铜钱在他手中道:“去买些吃食。”
孩童闻言大喜,出去与冬娘说了一番。冬娘入内带着这孩童向吕夏卿道谢。
吕夏卿夹了口菜点点头道:“度之试一试!”
章越夹菜吃了也觉得十分可口,吕夏卿突开口道:“度之与我堂弟惠卿相熟?”
章越讶道:“吉甫兄是你的堂弟?”
吕夏卿点点头。章越这才明白吕惠卿的吕氏可谓簪缨世家。他同辈十个兄弟中一共出了八个进士。而吕夏卿,吕惠卿他们的关系就似自己与章楶一样,乃是堂兄弟。
“吉甫多次与我提及你,称赞你的文章才学。”吕夏卿笑着言道。
章越道:“惭愧。”
吕夏卿转而道:“余兄与吉甫也是相熟。余兄以文字见长,他科举屡试不第,他确实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便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不能得志。”
“有次乡人将他举荐给我,我与他相谈一番,确实发现他有才华,故而作他的伯乐,引他修唐书,他忙里忙外出力甚多,如今又修太常因革礼。我曾与欧公进言,若是此番修书合用,酬其功劳,恳请保奏予朝廷,得一官半职。”
章越听懂了吕夏卿言语里的惋惜之意。他是进士出身,不免觉得余占南这样非进士出身有些不入流。但进士出身能有几人,多少读书人也是才华出众,但苦于考不中进士最后泯然于众。
他们比进士们更渴望出人头地,并想有朝一日得到贵人的提携,从此平步青云。
余占南觉得他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但最后却被自己的伯乐给杀了。
章越听完吕夏卿的话言道:“吕博士的话,我明白了,余兄之死不怪罪任何人,是因他祸从口出,他不适合走为官这条路。”
吕夏卿听章越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余兄若不愿为官就不会死,但他偏偏在太常礼院说了这话,此偏偏朝廷制定礼仪之地,我等偏偏又是制定礼仪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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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私下与你我分说,也不会死,但这话又传入多人之耳,一旦传入京里,你我都是难逃大难,此事我若姑息,必被祸害。”
章越看了吕夏卿一眼,他虽不认同要杀死对方,但对于余占南不适合为官还是深以为然的。
通过科举考试,首先筛选掉懒惰之人,不学无术之人,智商平平之人,剩下的都是精英,这等官员选拔制度,是比原先荫官,九品中正进步的地方。
但科举考试的合格者,为官合格不合格呢?
对于很多人而言,肯定是不合格,好比余占南这样在错误的地方,说了错误的话,若他进士出身,还能留一条性命,但偏偏他不是。
一个能力不足的人,让他去为官,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似汴京的高官,都只培养一两个儿子走仕途或者都不让他们去为官。
为官昏昏碌碌尚好,怕的是害了全族的那等。
同样进士出身的官员,大多都要在低级岗位的轮调中耗去一生。
除了资历所限,大多说祸从口出的,站错队的,做事糊涂的,为官不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