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也是锻炼了?呵呵,你瞧瞧呢?”
李乐叹口气,仔细瞧了,一轮圆月,两尾金鱼,一上一下,尾如绸缎,鳍若展翅,围着一株水草,灵动摇曳,顾盼生姿。
“好看,这得封装起来,放在案头书柜。”
“喜欢不?”
“不喜欢。”李乐摇着头。
“哈哈哈哈,行了,喜不喜欢就是它了。上次你来,说起怀了双生子,正好么,一对金鱼儿,算是给孩子一个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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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咯,鱼游春水自相濡,好向波心弄碧珠,多好,收着吧。”老爷子走进来屋来,笑道。
“那,我就收了?”
过往从老爷子这儿,收点小品,礼物的,李乐总是心里欢喜,可这次,怎么也没了那股子高兴劲儿。
“诶,小子,已然是初夏,燕大静园里,紫藤花开过了没?”袁奶奶忽然问道。
“呃.....”李乐一怔,这才想起,老太太也是燕大三几年的校友,此时问起来......
“开过了,很好看,搭着院墙,像瀑布一样,每年这时候,都有学生在那边拍照来着,我现在蹭用的那间小办公室,开窗,就在眼前。”
老太太听了,笑着,眼里好像回想着,念叨着,“蝴蝶不知人事别,绕墙间弄紫藤花。好啊,静园,多少年都没再看过了。”
“那时候在燕大上学,我可是真真的资产阶级大小姐。女生宿舍,就是静园,一院二院三院四院,宿舍有舍监,有工友,每天早起,连被子都不用叠。放学回来时,已经有工友打扫得窗明几净。”
“从图书馆借了书,看完书,夹好借阅证,放在桌子上,自有工友代为送还。”
“自行车也由工友打气,保养,看见哪儿坏了,自己就推着送去修理了。在食堂吃饭,把碗一伸,‘大师傅半碗’,‘大师傅一碗’。自有人盛来。吃了几年食堂,都不知道在哪儿盛饭。”
“你那个养尊处优的身子哦。”一旁,老爷子笑道,“当时我见到你,就知道,这非达官贵人家里才能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哈哈哈~~~你不也一样?”老太太拍了拍李乐的手,“那时,大四,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写了一篇研究美术史的论文。系主任说,论文是很好,可咱们是教育系,也没个人能指导你,我介绍你去找一个人吧,研究院的王士乡。”
“您就去了?”
“去了啊。他不住在学校里,住在西门外的王家花园。我拿着系主任的介绍信就去找了他,讲明来意,他倒也不推辞。指导一番之后,真的给开了几页单子,我的论文便是按照这一指导做出来的。之后,这人又开始隔三差五的给我写信。”
“您没明白?”
“哪能呢?又不傻。不过,第一次见面,这人就给我吃柿子,我没吃,他倒是吃完了,还是掏空了内瓤,依然完完整整的柿子壳。”
“呵呵,王爷爷,您还有这技术?”
“小时候吃着玩么,后来被她看去,说我是显摆,呵呵呵。”
“可不么?谁有那闲心掏柿子吃?”
就这么,家长里短的聊着,李乐听的多,说的少,静静地坐在那,看着袁奶奶,高耸的颧骨,心里,有些沉。
再一抬眼,瞧见老太太有些倦了,李乐忙起身,扶着老爷子出了屋,叫过保姆进屋照看着。
客厅里,依旧拥挤杂乱,那张大案上,以李乐的眼力,瞧见一件明代龙凤珐琅盆,盆边是大八宝小八宝,还有一件镜架,是黄梨木的做活,但木质是紫檀。还有些有些嘉庆、光绪年间的小彩碟、青花碟。
“王爷爷,您这是又哪儿淘换来的?”
“不是淘换,别人送来掌眼的。”
“您不是不给人背书的么?”
“都是交情,堵的是生人。”
“这人,面子够大。”
“呵呵呵。”
等保姆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李乐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爷,袁奶奶这边......”
老爷子攥着拳头,沉默许久,喃喃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苦短数十年历生老病死,磐石亘古无转移经春夏秋冬。我不舍得,才觉得短暂,可人,跳不出规律啊。”
李乐低着头,觉得手心有些凉,在腿上搓了搓,“王爷爷,晚上,我给您和袁奶奶做面条吧,老长老长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