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当时都快哭了的神情,医生也不再吓唬我,只让我赶紧办住院手续,要我住院治疗。
我一听赶紧给葛军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我家给我收拾出几件衣服来,然后再把我师父也接过来。
师父到了医院,又去找医生谈了谈,了解下我的病情。
后来回到病房还安慰我,说没有医生一开始说的那么严重,人家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好好爱护眼睛。
毕竟,这眼科门诊里,多的是为了重现光明而求神拜佛的人。
师父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办好住院手续以后,就踏实的住下接受治疗了。
当时跟我一个病房的,是一位得了白内障的大爷。
大爷姓吴,我们后面就叫他吴大爷。
吴大爷那年七十岁了,白内障病变面积已经达到了视网膜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不手术开刀是不行了。
幸好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白内障手术已经十分成熟,门诊就能做,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做完。
大爷要换人造晶体,所以也是要先住院降眼压。
听吴大爷的谈吐就知道,他是一位十分有学识有素养的知识分子。
他听说我是道士以后,还能跟我谈道家法典,谈修身养性。
吴大爷平时身边就一个护工,儿女几乎一周只来看他一次,所以我们俩找到共同话题后,我总是想着多陪他聊几句。
有一天,吴大爷的儿子来了。
我们后面就叫他吴刚。
吴刚来的那天,带了一些水果过来。
我看了看,塑料兜里有橘子、菠萝和香蕉。
他随意的将兜子往吴大爷床前的柜子上一放,说爸我给你带点儿水果,你记得吃。
吴大爷当时视力不好,几乎处于半失明状态。
因此,当吴刚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伸手朝柜子上方的水果兜子探了过去。
我看着吴大爷伸手在那些水果上摸了摸,然后就笑着冲吴刚的方向“嗯”了一声,接着就跟他简单的聊了几句。
吴刚看着四十出头,穿的十分立正,看着应该大小也是个领导。
说话的时候抑扬顿挫,跟演讲似的。
我是很烦这种人的,所以当时就翻过身去跟葛军发短信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吴大爷似乎对这个儿子感情也不是很深。
因为吴刚一周才来一次,按理说老人应该会拉着他多说说话,舍不得他走才是。
可吴刚没说几句,吴大爷就开始撵人了。
吴刚也知情识趣,见老爷子没那么想他,于是叮嘱了几句以后就离开了。
听到病房的门关上以后,我就问吴大爷,我说您干嘛这么烦他呀?
结果吴大爷并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看着床头的那兜子水果发愣。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问的话,于是赶紧闭嘴,不再言语了。
结果半晌过后,吴大爷突然摸索着下了地,然后抄起那兜子水果,递到我的跟前,让我帮他看看,说韩啸,你瞧瞧这水果里边儿,是不是有香灰?
香灰?
水果上怎么会有香灰呢?
这不是吴刚特地去给吴大爷买回来的么?
我心里疑惑,但还是接过了兜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外面一层水果看着的确不是特别新鲜。
但当时正值酷暑,水果放不住,有些发蔫儿也属于正常。
然而当我掏出最上面一层的水果的时候,突然觉得像是扬起了一阵灰尘。
鼻子眼儿一痒,瞬间就打了个喷嚏。
等我揉揉鼻子向塑料袋里看去,果不其然,下面那层水果上面,以及下面的塑料袋上,都沾着一层薄薄的灰烬。
但我从小就跟香灰打交道,我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寺庙或者是道观里烧过的香灰。
正统寺庙和道观里烧过的香灰的味道和磁场,是柔和的,使人精神愉悦且放松的。
但这兜子里的灰烬,不仅颜色发黑,而且不是草木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