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目生殷红的道人。
苍雪不禁目瞪口呆,“道长,你……你没事吧?”
道人用衣袖轻轻拭去血泪,“你看我像没事人的样子吗?”
“贫道看到了未来一角。”
“关于你的未来一角。”
苍雪好奇道:“道长看到了什么?”
道人:“看到了你的未来一角。”
苍雪:“……”
“我是问具体看到啥了。”
道人沉吟了一小会,“你这一生,有四次生死劫。”
“如今已有惊无险渡过前三次,是否?”
苍雪轻点臻首。
第一次生死劫,为栖霞府风波。
第二次生死劫,乃龙城事件。
第三次生死劫,即是清凉除魔。
还有第四次,也就是最后一次。
道人神情极严肃,“我望见极惨烈的血腥战场。”
“我望见你所珍视之人,只剩半截身子,血淋淋的肠子流了一地。”
“我望见你所珍视之人,因疼痛而翻滚着,如卑微蛆虫般艰难爬行着,冲你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掌。”
道人伸手指了指少女悬佩两侧腰畔的风切、流霜。
“我望见你左侧腰畔这柄狭刀碎了。”
“我望见摇摇欲坠的你,以另一柄遍布裂纹的狭刀支撑着身子。”
“我还望见你的尸体被深埋冰冷黄土下,而你师父站在墓碑前,好似一只即将支离破碎的瓷瓶。”
“我还望见你师父踩着层层堆积的骨骸,登临神座。”
“孩子,”
道人轻叹一口气,“你注定会死于第四次生死劫。”
“没人能改变。”
顿了顿,道人补充道:“神也不行。”
红衣少女怔了好一会,才冲道人微微一笑,“道长,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
道人愣了愣神,随即冲少女伸出大拇指。
赞道:“通透!”
付了银子后,怀抱包袱与福袋的少女,刚离开摊位数步远,
忽然扭头询问道:“道长,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咋感觉好熟悉~”
道人心头咯噔一声,赶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福生无量天尊,苍姑娘,贫道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伏灵十四年,除夕日。
刚得新一天自由时间的朱九阴下了周山,来到小镇。
镇口牌坊楼下。
镇上几位顽童将炮仗盖在狗盆下,或是插在雪堆里,或是插在牛粪中,闹的不亦乐乎。
白衣赤足,双眼绑缚白色绸带的朱九阴,来到镇口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当着老柳头的面,轻抚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柳头懵逼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呦吼,古神穿上新衣裳了。”
朱九阴淡然道:“丫头给我买的,怎样?”
老柳头放下旱烟杆,伸出两根大拇指,“俊滴很,有晚辈年轻时的风采。”
“对了,古神,想与您说一件事。”
朱九阴看了看木墩,又看了看石墩,最后还是选择站着。
“说。”
略微措辞,老柳头询问道:“古神您的第三位徒儿,快至清平镇了吧~”
朱九阴点点头,“怎么了?”
老柳头凝声道:“晚辈建议,古神还是别收。”
“即使收了,也得让那孩子此生老死于咱们清平镇。”
“否则……”
朱九阴剑眉微蹙,“否则怎样?”
老柳头伸出手指,指了指天。
“天机不可泄露。”
“总之……”
老柳头沉声道:“古神若做不到,那孩子将导致国祚绵长近千年的魏国……灰飞烟灭!”
“因那孩子而枉死之无辜性命,可远不止陈家小子的一县人,雪丫头的十万余将士。”
“而是比之千百万更多的无穷极。”
朱九阴神色平静道:“这些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要不要去尝尝丫头包的饺子?”
“算了,你牙口不好,三百年后我请你吃马大娘的豆腐。”
望着背负双手,渐行渐远的朱九阴。
老柳头无奈叹息。
很显然,自个一番良苦用心的警言忠告,古神并未放在心上。
“冥冥注定,非吾之薄力可扭改~”
——
乌衣巷。
陈家小院。
院门上有门神,屋檐下有灯笼。
房门上有春联,窗户上有窗花。
大红之色,极喜庆。
“师父,等等哈,马上就好了。”
灶屋传出丫头清脆嗓音。
“好。”
朱九阴应了一句后扯下绸带,赤瞳静静望向蹲坐房门槛上的猪皇。
“听说那个卖糖葫芦的糟老头子,要带丫头去修行什么狗屁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