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自嘲:“因为既然已经抛弃了第一个,抛弃第二个好像也就没这么难了。”
眼泪滑过坚毅的脸颊,沈云起神色悲痛的看着面前的父亲,一字一句痛彻心扉:“沈大人当真忠义,乃千古第一贤臣。”
“与你做父子,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他眸中的恨和失望像利刃插入沈柳章的心口,没有歇斯底里,依旧沉稳自持。
可是他多少年没有见他流过泪了。
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双儿女,他缓缓移开了视线,张口只有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沈云起站在他面前,沉默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伞,看着上面的青翠竹节,片刻将伞合上放进了沈柳章手中:“贞姿不受雪霜侵,直节亭亭易见心。”
“这是幼时我眼中父亲的样子。”
将伞放进他手中后,沈云起略微后退一步,看着他道:“沈相大义。”
然后躬身行礼,目光看着眼下的地面,他缓声道:“望沈大人以后珍重,得偿所愿,忠臣良相之名,流芳百代。”
一声沈大人,将父子情分断于今日此时。
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沈柳章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缓缓闭上了眼睛遮盖住眼底的悲痛。
他终究失去了一切。
沈云起直起身子转身欲离去,南善宜心中自责,见他要离开放开周朝运的手朝他走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仰头看着他,声音里是慌乱的解释:“你没有错。”
沈云起转身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冷硬的眼眸里是无法隐藏的崩溃和痛苦,却依旧强颜欢笑的看着她,在她担心自责的眼神里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没事。”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南善宜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没有事,有多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云起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这些年辛苦了,哥哥的小夭。”
辛苦了,一个人承担这些苦楚和不公。
说完他松开南善宜,看向一旁的周朝运道:“照顾好她。”
然后转身离开,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的背影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周朝运才看向旁边瞬间苍老不堪的沈相,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老师回去吧。”
沈柳章好像才恍然回神,他看向周朝运身边的南善宜,却见她根本不愿看自己一眼,收回视线,他向周朝运拱手行礼,声音沙哑疲惫:“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