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有穆念秋在他身边,他情绪很稳定,他也很久没再做那种噩梦了。
可是,这次带兵去围剿收编那些私兵,他的症状就又犯了,让他异常的痛苦,也很恐慌。
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还年轻,大赵还需要他去征战,他也有守护的妻儿。
所以,他现在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之前没有倾诉的对象,可他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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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念秋,就是渡他的菩萨。
“王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穆念秋心疼地问。
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是普通人啊,整日里砍砍杀杀的,怎么能不痛苦。
“或许是两三年前吧,症状也不是一下子就变严重的,之前或许也有,但我有时候也意识不到,就被忽略了。”
肃王仔细回忆着,皱着眉,不确定地说道。
“那王爷还记得让你最深恶痛绝的一场战争吗?什么是让你最不愿意去回忆的画面?”
穆念秋揉着他的太阳穴,努力地想了想,轻声地问道。
肃王顺着她的话回忆,然后记忆就被拉回到了三年多前。
他带领着一千多人,去围剿一窝子的山匪。
那是和大燕打战的间隙,边城下面的郡守来他这里相求,请求他派出兵力将一窝为祸一方的山匪给剿灭了。
这等小事,本不需要他出面的,可那时和大燕已经很久没开战了,他闲的无聊,就亲自带着兵马去剿匪了。
可是,在郡守口中穷凶极恶的一窝山匪,实则只有四五十个青壮年。
山寨里剩下的两百多人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孩童,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
灾年时,他们的土地保不住,被豪强夺了去,就再也置办不回来了。
他们为了生存,就只有落草为寇,抢夺过路的商旅,以此为生。
他们抵达的时候是夜晚,一刻不停歇,他直接命人强攻,杀上去。
等他上去的时候,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好多老人,妇人,甚至还有孩童。
那个场面,是他做噩梦时最不愿意看见的,也是他开始对杀人对战争彻底厌恶,甚至恐惧的根源。
事后,他让那些杀上去,不看情况就乱杀的士兵领了军棍,惩治了官商勾结的郡守,让人安葬了那些百姓。
可是,因此产生的自责,痛苦,愧疚,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不止歇的杀戮,变的越来越严重。
他甚至会想,他挥刀砍下的这个大燕士兵,他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孩子的父亲,是别人的丈夫或是兄弟,那些人也会因为失去他而痛苦。
所以,他开始厌恶这种战争,憎恶这样的战争。
可是,他又别无选择,因为他不打,大燕军队就会打过来,会奴役他们的大赵的百姓,会可能杀死更多无辜的百姓。
肃王觉得自己确实是中了魔障了,他一个杀人如麻的统帅,居然会有了这样悲天悯人的心思。
着实可笑!
也是他的生死劫!
“王爷,你很好,非常好,那些百姓死在山上,也不是你的错。”
穆念秋轻柔但很坚定地说道,“你不要为此一直自责。”
因为她的这句坚定的支持,而不是指责,仿佛真的让他心灵上的枷锁得到了释放。
肃王咧嘴笑了笑,忍不住在她眉眼那里亲了亲,接下来再说的话,语调就变的轻松了许多,
“本王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些,因为这样的软弱不能对属下说,一旦传出去,就会乱了军心。
唯一能说的是皇兄,不过,这件事我也瞒着他,怕皇兄会忧心,我只说有头痛病,并不说是心病引起的。
后来与大燕和谈,不用再上战场了,我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解脱了。
然而,等回到京城,虽然不用再上战场了,可是,我的情况并没有缓解。
我会时不时地做噩梦,有时候严重的时候,眼前还会出现幻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战场,因太过警觉焦虑,还伤过人。
我寻求解决的办法,就去了相国寺,找了因大师询问,希望这位大师真的能解我心中魔障。
大师说我与佛有缘,让我信佛,听和尚念经,自己看经书,抄经书,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我其实不喜欢听经文,也不喜欢念佛经,不过,或许因为晦涩难懂,就挺催眠的,听人念经,勉强能让我不日日被噩梦缠身。
可我还是觉得焦躁难安,心浮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