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一吼完,韦玲玲整个人都正常多了,“你这个死丫头,就没法跟你好好说话!行了,赶紧走吧,有空就回来看看,没空我也不盼着你回来了——别给我死在外面就行!”
这话自相矛盾的:不死在外面,不还是要回来么?杜仲装作没听见,也接着吼道,“你知道我忙就好!你得多活两年,要是伤了病了要死了——”她突然声音一噎,差点就没说下去,“也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好歹也会回来给你收尸的!”
说完她转身抬腿就走,“走了!”
孙遇见状就过来给韦玲玲行了个礼,还想说点什么呢,就听到韦玲玲低沉的声音道:“去吧去吧,天黑路陡,她内力不好视力不行,你去看着她!——我这挺好的,你对她好就行!”
孙遇又行了一个礼,才转身往杜仲身边赶去。前面的人仗着对山路的熟悉走得飞快,他这个看得更清的人都几次差点摔跤她还好好的。等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已经拐了好几个弯,再回头看,韦玲玲和那片山头都再也看不到了。
杜仲突然停了下来,蹲在路边嘤嘤地哭泣。孙遇站到她的身边,她“唰”地站起来,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闷声哭了起来。
她也不想哭的,但是一说到——只是一说到师父会伤会病甚至还会死,心里就跟压了一百块大石头似的难过!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那时候她就真正是没有爹娘也没有师父的孤儿一个了!
爹娘的事情对她的冲击之所以不太大,就是因为从小就没怎么跟他们接触,反正师父还健在呢,柳溪镇这块儿就是她的老巢,她还是个有家的孩子,但要是师父不在了呢?
她这一去西北鬼知道会是多久,就算师父真有了什么事怎么派人送信给她?要真有了什么事,等她回来估计坟头都能长草了!到时候谁来半路迎接她,谁来给她准备一堆吃的,谁来讽刺她谁来吼她谁来骂她……
真是想想就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孙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道:“等我们办完了西北的事,就回这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他听到杜仲的哭泣声小了点,就继续往下说,“我们把茅草屋扩建一下吧,现在只有一个房间太小了,到时候我们还要多生几个孩子呢。那块田可能是种稻子不行,我们再想想种点别的也行……”
“那种点番薯吧,我上次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大爷,他家的番薯特别好吃,我还托人弄了点回来种,但是半路上就坏掉了……我们再去找那位大爷拿点种苗回来种,行么?”
“行,你说种什么就种什么,我都听你的。”
两人又相拥着呢喃了一会儿,直看天边开始泛亮光了,两人才收拾好心情赶紧出发。
山迢迢,路迢迢,再高的山,多转两个弯就再也看不到来时的路了。杜仲几次停下来回头看,除了山还是山,曾经无比熟悉的景色却让人无比的惘然——再次看到它们又不知道会是何时。
他们一路无话,赶了两天路,来到了昌县地头上,两人的兴致才又重新高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这个年要在昌县和端王控制下的并州之间的一个叫三岔口的小地方过。说是三岔口,其实也就两条路,往回退是端王,往西走就是楚王。因此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那里过年一是想试探一下并州的深浅,二也是给大家放松一下,做最后的休整和部署。
到了昌县已经是小年夜,这时其他人都已经开拔,就张三带了二三十人还在等他们。看到他们回来了张三等人都长松了口气。当时他们要跟着杜仲不让,她怕太多人知道柳溪镇的位置不好。但张三他们也担心啊,这一走就是八九天,一点儿音讯都没有,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前方还有四百多人等着这位主帅呢,这军机大事可不是游山玩水,耽误不得了。
杜仲看了张三等人的脸色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逐一上去拍着肩膀打招呼,又带了廖五去市集里买了一大车东西回来,晚上煮了香喷喷的一锅红烧肉,众人不好再板着脸,这才又和好如初。
晚上躺在临时租来的小房间里,杜仲笼着被子窝在凑在油灯前看地图的孙遇身边,轻声问他的打算。
孙遇侧头看裹得跟蝉蛹似的娘子,笑容在灯光下格外温柔,“你总算开口问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么装傻下去呢!”
杜仲撇撇嘴,“问什么问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问了也没用。不过我今天去市集买菜的时候看到有不少干菜,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多买点,听说西北那边牛羊多,但不知道菜多不多,要不我们多买点带着,想吃的时候发着吃就行了?”
孙遇放下地图,转过身来,把她的被子掖了掖,正色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两千——五百六十两,前几天去看我师父买了二十两银子,今天杂七杂八地买了二十两,其余的四百两在柳州城时就花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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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三岔口,我们就把银子都分给大家吧,我们自己留个一百两就行。这次王爷总共才给了我一万两银子,分到每个人手里才二十两。这次去西北我们要分开行事,也不知道要呆多久,所以二十两银子怎么够啊。我们手上还有两千多两,都分了,这样每人还能多分个好几两,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能帮衬着度过难关了。”
这两千多两大多是王爷对他的私人赏赐,他早就交给了杜仲和李四,这次都带了出来。他自己身上的钱也早就已经给了杜仲,要说现在全军上下谁最穷,可能就是他了。
杜仲点头应好。这都是他的钱,她无所谓。再说了,她自己还有一百两的存款呢,都藏了好久了——反正她不怕没钱花。
“你不怨我给你留这么少?”孙遇见她的乖巧样忍不住摩挲着她乌黑顺溜的长发,“你以前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