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芝加哥房子参加圣诞聚餐回来后,中埃考古队重启了对地下神庙的发掘。
本来领队是坚决不支持的。因为很可能在玛阿特神庙建成的三千多年里,被它压在地底下的神庙从来没被打开过。土层可以隔绝空气,贸然在没有抗氧化条件下把神庙挖开很可能会导致它内部受损。幸运的是在神庙周边进行清理和试掘的过程中考古队员发现了回填痕迹。
所谓回填就是在发掘后把遗迹再用土埋回去,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什么分别的。但回填的土结构不同,领队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考古学家,手铲刮上几下就能看出这种典型的遗迹现象。
“很可能法国人当时已经发现这座神庙了。”领队叼着烟斗思索半天,“我再去核实一下,也跟咱们埃方同事商量商量。”
果不其然,法国队的确已经进行过发掘了。这一商量,本身就想把地下神庙挖出来的埃方人员一看领队松口了,自然极力促成。
于是阔别了一年,我终于得以初次进到这座被我一巴掌拍醒的神庙里了。
这天是一月七号,埃及的新年。领队给埃方的工作人员带薪休假一天。故而今天聚在工地只有部分中埃双方的考古队队员,和那个二战时期就作为童工跟着法国人进行发掘的老技师。
279自然也出现了。来的人是孟维清,白老师和李元。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元和279的人一起出现,也多少能感受到他的受重视程度。我俩就像是真的陌生人一样,除了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外没有什么交流。
考虑到地下神庙上面还顶着座玛阿特神庙,考古队没有把土全都揭开。在做好了承重的基础上只发掘出了一条通道,我们由此依次进入到这座地下建筑之中。
由于深埋在地下,甬道里面照不到阳光。身处其中有种走进了悠长墓道的错觉,也多些了庄重和神秘感。其实卡尔纳克神庙在原本身也是没什么光线的,只是现存的遗址只剩下断壁残垣。或许这样幽暗而深邃才是神庙原有的气氛。
根据古埃及神庙的形制,我们进的是主体建筑,也就是神庙的核心所在。这里被保存得很好,壁画繁复且色彩光鲜,好像是前日才举办过祭祀一样。
我们是由南边的门进来的。
整个房间大概三米多高。西墙上刻画了法老图特摩斯三世给神明献祭并且得到神恩泽的场景;东墙上面的壁画描绘着此神庙的修建历史;正对着的北墙还在黑暗深处,按照规律应该是面功绩墙。而悬在我们头顶上方的是被埃及人抽象过后的星空。
法国人果然是到过这座神庙的。
原本摆放祭品的地方空空如也,祭台下的石阶上还散落着一些工具。看样子这壁画还曾经在匆忙之间被拓印过。不知道是当时拍摄技术有限还是那面墙上的壁画至关重要,甚至光有照片留存都不够。
我凑到壁画跟前,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难不成法国人在上个世纪就掌握了先进的抗氧化技术了么?为什么他们当年发掘出来的这间神庙还保留着如此鲜活的样子。
我顺着西墙往北看。我在古埃及语上没啥建树,只能依据壁画大概推测出这可能是在图特摩斯三世当祭司的时候就建造的。
“在当祭司的时候就可以建神庙么?”领队等人还在探索这个空间,李元坦然地跟着我一起看壁画,还时不时地提出些问题。
我心平气和地摇摇头。
“据我所知这可谓是古埃及艺术史上头一份儿。但是图特摩斯三世本身就是从法老下放成祭司的,或许提前建个神庙也有可操作空间吧。”
虽说有图特摩斯三世作为祭司和作为法老的刻画有些出人意料,但我在意的点还不在这里。
整面西墙是向神明献祭的场景。可其中出现了称谓的,只有或作为祭司、或作为法老的图特摩斯三世,并没有出现神的名字。而应该有神明形象出现的地方,身子还是正常的样子,但作为标识的头部却是一团团模糊的图形。
我特意到东墙和北墙也扫了一圈,还问了几个人,大家都没有看到神明的样貌或者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