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明愣住了,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为了女儿去地底冒险搏命的父亲,怎么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变成杀人狂。
七哥面露愠色,接着说。
“因为乘客接二连三的遇害,车站也提升了安全等级。我们侍者不光要做指纹检查,人格情理测试,还要像乘客一样,去偏光六分仪做安全检查。到了DNA核验的时候,终于把这个假冒的侍者给揪出来了。
不过很可惜,当我们的外务部联系当地执法者去抓捕这个猎手时,他已经犯下了许多命案。
往常他在车站的安全检查中,各项数值已经进入了危险线,我们的医疗部门也单独给他做过不少复健训练,但是在他拒捕被击毙之后,我们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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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在服用各种刺激精神的致幻药物和镇静剂,和每天早上来一杯豆浆似的,这些药物让他强行通过了偏光六分仪的检测。”
江雪明听得一阵唏嘘:“好好的人不当,为什么偏偏要去做鬼呢?”
“不光是这样...”小七忧心忡忡地说:“这个船工在加尔各答当地还有许多追随者,他依靠超乎寻常的灵感,能进行各种各样的通灵仪式。”
江雪明:“比如说?”
小七揉着太阳穴,想到这桩案件就头疼。
“有很多人为了见到亡故的亲人爱人仇人,或者单纯是寻乐子,来求这位猎手展现神力。但是你知道的,我们一向把超自然的事物当做灵灾。但凡是灾难,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一出案件就牵扯出来许许多多的案中案,有寻找亡夫灵魂的妻子,为了见亡夫一面,把身体里的子宫献给猎手的。也有为了保佑儿子考上某个高种姓贵族学校,把隔壁邻居孩子偷走挖掉大脑的恐怖家庭,然后把这颗脑子送给猎手,举行莫名奇妙的通灵仪式。总而言之就是非常混沌。”
江雪明扶着额头,感觉毛骨悚然,“他真的能做到这些事情吗?”
“车站最不缺的是什么?是车票。”小七指正:“要诓骗普通人,车票就可以办到很多很多‘神迹’了。”
江雪明还是想不通,怒得咬牙切齿,“他都不缺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害人?”
“因为那种虚无缥缈的仪式感...”小七谈到此处,和雪明一样,都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因为这些猎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一开始还不明显,但是久而久之。他们离普通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
江雪明:“不把自己当人了吗?”
小七点点头,细心地解释着。
“没错,雪明先生。你好好想想,BOSS在救济这位船工的时候,只把他当做一个急需万灵药救命的父亲看待——可是后来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凡俗物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价值了,豪宅或者名车都填不上他心里的空洞,抛弃妻女的事情说干就干。他要越过车站和人世间的所有规矩来行乐。他要成为神,但是找不到法门,以为建了一座邪庙,来了一群邪信徒,他就能给自己塑造金身神像。”
“雪明先生,你听听吧。”小七一边说,一边往手提包里翻翻找找,找出来手机,把视频材料宣讲的东西播放给江雪明听。
那是BOSS的一段录音,大黑猫声音很好认。
“在诸多古代文明的仪式中,许多野蛮血腥的祭祀,都有献祭牲畜或活人的程序,将心脏或者各种器官当做内容物献给各种各样的神。这是为什么?”
“因为人们潜移默化的常识中,认为生命是万物灵长最宝贵的东西——将最宝贵的珍品献给神灵,也是被献祭者、主祭司仪、仪式主体的发起者、参与仪式的人员,乃至观众们,对这些人来说,这是他们最接近神的机会。”
“大部分猎手的特征,都认为自己拥有十方八极长生久视的超凡神力,还喜欢搞很多莫名奇妙的仪式,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智人是一种互帮互助,会使用工具制造工具的群居动物,愿意为一个长久共存的目标而奋斗终身——但是这一切都与神灵无关,换句话说,身为车站的BOSS,我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认知泛灵事物,处理灵灾,一直都是一个破除迷信的过程。”
“对于乘客中反水背叛,化身猎手的恐怖分子,各位侍者要对这种现象重视起来。他们一旦堕落痴迷,去研究各种法术神论灵灾灵体,就已经难以回头了。
车站本身对智人文明而言并非法外之地,每个人在成为车站的一员之前,还具备自然人的公民身份,我们尊重每一位自然人。
当这些猎手去迫害其他自然人时——
——我们交出去的每一支万灵药,就像是一直困扰着我们的癫狂蝶和维塔烙印一样,会变成凶手向受害者施暴的武器。”
“尽管地底前路恐怖黑暗,还请侍者帮助乘客,去点亮新的星界节点。”
录音到此为止。
江雪明速记完毕,“你们这个企业文化还挺新奇的...”
“是的,当初我入职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挂件,还在胳膊上纹了个骷髅头。”小七回忆着:“管人事的大哥还反复和我说,以后不要在身上搞什么纹身,也不要带十字架之类的东西进来,干干净净的就好。”
江雪明好奇:“你怎么回答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