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
『裴贼纳命来!』
……
……
杀心一起,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导火线。
或许是路上两车相遇,未曾谦让,由口角到争斗,怒而杀之。
或许是退租之时提灯定损,为了三两银钱归属,愤而杀之。
血淋淋的刀子还没有举起之前,或许即便是举起了,也依旧还有很多人觉得对方不敢砍下来……
『来啊!往这里扎!不动手你就是孙子!』
然后等对方真动手了,便是嗷嗷乱叫,『爷爷,爷爷饶命啊……』
裴徽也没想到会有人将目标定在了他身上,想要他的小命。
在裴徽看来,他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更何况之前他和其他河东乡绅之间,关系不都是挺好的么?平日里面嘻嘻哈哈,称兄道弟,喝喝小酒,弹琴唱歌,郊游踏青,不都是玩得很融洽么?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生死仇敌?
裴徽没想明白,就算是被人杀到了家门口,也依旧没想明白。
他这一生,规规矩矩,从未跟人翻过脸,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杀他?
以至于见到了这些黑衣凶徒之后,裴徽便是忍不住大喊,『为何要杀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裴徽的叫喊,不仅没有能够阻拦这些凶徒,反而激发出了更大的嘲笑声。
『杀了他!』
『代天诛杀!』
黑衣凶徒喊着口号,似乎越是行鬼祟之事,便是越要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这样才能中和一下,让自己不那么显得卑鄙无耻一般。
裴徽在裴氏护卫的保护之下,一路往后撤,直至后院小楼之中。
裴徽又是疑惑,又是愤怒,又是感觉到了难言的耻辱。
任何人,在自己家里,然后被另外一群人提着刀枪赶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心理折磨。
尤其是裴氏护卫现在为什么打不过这些黑衣凶徒?
不是裴氏护卫真就不行,而是裴氏之前为了保全安邑上下,几乎将自家所有的战斗力都压在了城墙上,都消耗在了和曹军的搏杀之中!
那个时候,这些黑衣凶徒又是在哪里?
在外敌入侵的时候,这些人唯唯诺诺,可是转眼间却可以对着同城之人,奋然举刀,凶残无比!
他们在面对比自己强大或者地位高的人时,表现出顺从、恭敬甚至讨好的态度,以此来保护自己或者获取某种利益。然而,当他们面对比自己弱小或者地位低的人时,却可能变得傲慢、霸道甚至残忍。
面对狮子,他们是绵羊,可面对绵羊,他们就变成了豺狼!
裴徽原本看不惯这些人,可是那个时候为了一团和气,便是什么都没有说,直至现在,他们冲着裴氏露出了豺狼的嘴脸!
因为这个时候的裴氏,最虚弱,最像是绵羊!
裴徽愤怒,可是他是实在没什么武力,连战五渣都没有,出去只有被秒杀的份,所以也就只能咬着牙,一退再退。
裴氏家宅之中,可就倒大霉了。
一些仆从不明就里,出门就撞上了刀枪,顿时惨死。
一部分的凶徒死死盯着裴徽砍杀,可另外一些黑衣凶徒杀着杀着,就杀到了什么婢女侍姬的身上去了,还有几名黑衣凶徒胸前怀里鼓起来,不知道是在哪里顺手牵羊了一番。
这种情况似乎有些搞笑,可这也是江湖游侠的最大特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这些黑衣凶徒明显比裴氏当下的护卫更凶残,可就是不能齐心,东摸一把西溜一个,明明都已经将裴徽逼到了绝路上了,似乎就差一刀便是可以全功,可偏偏就是攻不上去……
然后,李贰就带着兵卒来了!
这些黑衣凶徒对上裴氏护卫有优势,但是等这些黑衣护卫对上了骠骑兵卒,却一点都占不到便宜了。
扔石头,骠骑兵卒有盔甲护身,稍微一低头,就算是被砸中了头部,也有兜鍪挡着,根本不会有多少的伤害。
扬沙子,用盾牌一挡,便是可以挡下大部分的尘土,即便是偶尔个别迷了眼,也会有战友往前掩护,让他们退到后面清理。
小手段,毕竟只能用在小场面上,一旦堂堂正正的兵卒压上来的时候,一切小手段都成了笑话。
黑衣凶徒上一刻还在高喊着什么『天诛』,现在这一刻就被骠骑兵卒包围绞杀。
『留几个活口!』
李贰大叫着。
但是活捉显然比绞杀要难。
尤其是这些都是亡命徒的时候。
最后两三名的黑衣凶徒被李贰带着人逼到了墙角。
『丢下刀枪,跪地束手!便是饶尔等不死!』李贰举着战刀喝道,『尔等已经插翅难逃!还不跪下,弃械投降!』
最后两三名黑衣凶徒相互看看,见确实冲不出去了,便是发了一声喊,竟然相互砍杀起来,将自己的刀子捅向了身边的人,同时也被身边的捅死……
李贰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这些……这些人,都是死士……』裴徽从小楼上下来了,脸色苍白,但是眼眶却是充血,咬着牙说道,『李校尉,将这些人的尸首交给我……这些是死士!想要养一批死士,绝非三两天就能养出来的!肯定会有人见过这些人!我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李贰略有有些犹豫,正在思索着是不是要带走一些尸体,抑或是真就将这些人转交给裴徽处理的时候,忽然听到周边有兵卒在叫喊,循声跟着兵卒指点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大惊!
只见城中东北方向,忽有火起!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