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道:“让御膳房准备膳食。”
而后,崇平帝转眸看向贾珩,说道:“子钰方才提及水师与朝鲜、倭国联合进攻辽东女真,如果辽东女真自我山海关以及宣大再次入寇,又当何如?”
贾珩道:“圣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如今,我大汉已经不是任由虏骑纵横来去的几年前了,九关边镇皆陆续得以整饬,女真兵马只能顿挫于坚城之下,不过……”
崇平帝道:“不过什么?”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微臣以为,女真之后应该会联络准噶尔、和硕特人,相约犯边,彼等三方互相通气,使我大汉首尾不能顾。”
崇平帝闻言,倒没有惊异,而是面色陷入思索之色。
贾珩朗声说道:“西北之地,得西宁郡王坐镇,而朵甘思之地也有蒙王坐镇,倒也不虞,而我大汉应该趁着四方夷狄虚弱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
可以说如今的大汉,正是处在一个最佳的历史窗口期。
所以,如果让内斗乃至君臣猜疑毁掉这个平辽的机会,又该是何等的可惜?
他这次回来,除却完婚之外,就是在军器监中尽量利用后世对枪械的了解,指点军器监研发一些火铳利器。
而后就不能多待,即刻前往天津卫、莱州等地,筹练精兵,攻打辽东。
崇平帝点了点头,低声道:“子钰所言甚是,是不能再拖了,一二年就应彻底解决辽东问题。”
贾珩道:“圣上放心,这次水陆并进,收复辽东之后,四方如准噶尔、和硕特人也会先后派兵驱逐,以后四夷安定,海域靖平。”
崇平帝似乎被贾珩勾勒的蓝图沉浸了心神。
或许子钰从无野心,他只是想打打仗,流连花丛。
真的有文治武功赫赫,四海升平的那一天,他与后世之君难道就容不下一个逍遥王爷?
此念一起,这位帝王深处的忌惮和冷意,似乎也渐渐散去了许多。
贾珩凝眸看着目光失神一瞬的帝王,心头就有几许惊悸莫名。
这次回来以后,明显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犹如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之间。
不大一会儿,就见不少文武官员快步而来,然后在内监和宦官的引领下,迈步进入殿中。
“我等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汉文武群臣朝着那坐在金銮椅的中年帝王行礼道。
“诸卿平身。”崇平帝沉静目光掠向在场几人,开口说道。
此刻,一众文武群臣在殿中落座而毕。
崇平帝面上喜色难掩,道:“今日是贾子钰征战凯旋之日,自去岁以来,女真鞑子在我大汉边关连连受挫,转而谋求侵吞倭国,希图增强国力,与我大汉争锋,卫国公领兵前往倭国,挫败女真鞑子,此战过后,我大汉与东虏局势,可谓攻守互换,蔚然一新,反攻之机将至!这些年,局势变化至斯,贾子钰居功至伟。”
先前,虽说已经赏赐了贾珩之女贾芙为县主,但其实这功劳有些薄酬,不过,算是暂且寄下,以备来日平定辽东,再封赏郡王之时一并记上。
在场文武群臣听到居功至伟四字,脸上神色也有几许复杂。
这等评价,悉将新政之功、汉虏局势反转之功,归于卫国公?
贾珩连忙起得身来,面色肃然,拱手道:“微臣当不得圣上赞誉,微臣略尽本分而已,如无圣上运筹帷幄于中枢,宰执枢臣辅弼于庙堂,将士拼杀于疆场,绝无如今大好局面。”
天子这是要将他架在火炉上烤,什么居功至伟,虽然他可以心头这么说,一人力挽天倾,但还是要说,这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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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面色微顿,想了想,陈情说道:“微臣出身寒微,蒙圣上简拔于微末之间,又蒙不弃,招为帝婿,以不及弱冠之年,授国公,封太师,恩赏如天,犹如再造,微臣纵肝脑涂地,也难报君父深恩一二,微臣不求封赏,唯愿为圣上扫灭四夷,靖平天下。”
在场文武群臣,闻听少年那动情无比的剖白之言,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几许。
或许卫国公本就是忠直之臣,赤心从未有所更改。
至于好色如命,人非圣贤,如何没有瑕疵。
好色风流总比权欲熏心要强上许多。
唯有翰林掌院学士陆理,眉头紧皱,目光冷冷看向那陈情的蟒服少年,心头生出一股寒意。
大奸似忠,狡诈如狐,不过如此。
真到了权倾朝野之时,未必没有曹氏代汉、司马家篡魏之逆举。
但如今辽东未平,还离不得这贾珩小儿。
崇平帝目光温和地看向那慷慨剖白自己的蟒服少年,说道:“那就待辽东平定之后,功劳一并叙奖。”
贾珩拱手道:“微臣谢圣上隆恩。”
重新回到座位上,心情有些复杂。
这其实也是天子又一次的审视和考察,如果他应对失措,或者面有骄横之气,那无疑考验就不过关。
崇平帝而后看向魏楚两藩,道:“魏楚两藩为大军操持前后,恪勤本分,着宗人府与户部,增俸禄二百石,以资嘉免。”
下方魏楚两王起得身来,面上带着喜气洋洋之色,向着崇平帝齐声道谢:“儿臣谢过父皇。”
只是,楚王和魏王两人心思皆不约而同有些失落,如果单赏一人,还能算是圣心所属,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雨露均沾,莫要有非分之想?
崇平帝目光掠过下方一众大汉臣僚,清声说道:“诸卿,都用膳吧。”
众人齐声道了谢,然后开始用起午膳。
贾珩放下筷子之时,不由看了一眼坤宁宫方向,也不知甜妞儿此刻生产了没有。
生的是男是女。
如果算算时间,应该在年初就应该生了孩子,他当初在倭国,操持倭国政务,再加上音书隔绝,倒是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见贾珩怔望出神,魏王陈然目光好奇,低声问道:“子钰这会儿,还在想什么呢?”
贾珩将悠然出神的目光收回,抬眸看了一眼魏王,笑了笑道:“在想辽东女真此刻在做什么。”
暗道,总不能说,这会儿我在想你妈吧。
魏王笑了笑道:“女真此刻应该惶惶不可终日,想着如何应对我大汉的反攻。”
等他继位之后,接手的应该是一个四夷宾服,天下太平的大汉,而他将会再造一代盛世。
贾珩笑了笑,端起手里茶盅,朝着魏王举了举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