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立闻言,一时间心底犹豫不已。
谢再义道:“庞将军,你跟着大将军时间长,还是谢某跟着大将军时间长?纵然大将军在此,也多半会领兵击溃城外的小部清军,而不是舍近求远,长途奔袭,再遭了女真精骑的埋伏,那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有一说一,贾珩在此,肯定要领兵出城与女真汉军两旗以及蒙古八旗的精锐碰上一碰,取得胜利之后,再领兵汇合谢鲸,追击豪格以及岳讬父子的女真本部精锐。
见庞师立仍不松口,谢再义说道:“庞将军为何疑虑,如今这等以强胜弱的战机,一闪即逝,等城外女真兵马察觉过来,弃寨远遁,我军再想找到女真就不容易了。”
其实,这就是战机。
战机往往都是在双方部署兵力的过程中,寻找出的动态强弱变化,犹如双方下象棋,刚开局肯定是没有任何机会,但随着双方走旗,肯定会扔出一个窗口期。
此刻,谢再义就是敏锐地把握到城外的战机。
庞师立面色微顿,凝眸问道:“谢将军,城中还有骑军多少?”
“城中骑军大概有着一万,京营和宣化的骑军,加上庞将军的六千骑军,足以与城外的女真汉军两旗和蒙古骑兵一战!”谢再义慨然说道。
庞师立目光闪烁了下,刚毅面容也带着一股坚毅之色,低声说道:“那就依谢将军之意!”
“这就对了,前往驰援居庸关,解北平之难,也不过是碰到女真人打上一仗,而且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凶险莫测。”谢再义说道。
王子腾见着两人叙话,尤其是看到庞师立这位昔日旧部下与谢再义豪气干云的模样,心头多少有些复杂。
见二人敲定了出城攻击女真的计划,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刻,城外的李国翰以及佟图赖还有蒙古的巴林一部的明安,正在军帐中议事,商量着下一步的调兵动向。
因为豪格与岳讬领军汇合清国礼亲王代善前往围攻北平,仅仅留下了他们汉军两旗以及蒙古方面的精锐,兵力总数过万,按说可以抵御汉廷五万大军。
李国翰年岁四十出头,颌下和鼻下都蓄着短须,沉吟道:“我军在此盘桓太久,易为汉军辨明虚实,趁机攻袭,不如等用罢午饭,离得宣化,前往居庸关与王爷汇合。”
明安说道:“李将军多虑了,汉军什么时候敢主动出击过?”
李国翰看向蒙古大汉,说道:“先前的郑亲王就是以为汉军不会出城,才遭此大败。”
明安脸色就有些挂不住,说道:“上次那是汉军骑军四万,宣府从哪儿凑出这么多骑军?”
李国翰没有辩驳说,自己等人也不是清国的本部精锐。
佟图赖眉头皱了皱,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我军撤兵,宣府方面定然派兵支援,现在是坚持到北平方面传来捷音。”
明安面上带着傲然之色,道:“两位将军放心,汉军绝不敢出城,他们只敢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池中。”
这几天明安手下不少蒙古骑士在独石口和宣化城攻城之时,损伤了不少族中士卒。
等到下午时分,一个小校快步过来,禀告说道:“将军,汉军出城了!”
此言一出,正在用着午饭的李、佟二人面色倏变,对视一眼,说道:“迎敌!”
此刻宣化城大门洞开,巍峨高大的城门洞,如潮水一般涌来不少大汉精骑,旗帜如林,刀枪森幽,汉军多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袄,身披玄色甲胃,恍若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李国翰此刻站在扎好的营寨上头,目光掠向远处浩浩荡荡出城袭来的汉军,心头不由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说是营寨,其实草原之上根本没有可以采伐的土木,尤其是宣化城外,纵有零星树木也被城内的汉军砍伐一空,以防为敌寇采伐造为冲车。
一旁的佟图赖脸色也有些凝重,眼前的汉军比之以往那些边军,从军容和旗帜来看,严整森然,而且多有沉默。
顾不上多想,李国翰急声道:“列阵迎敌!”
随着清军下令,原本在营寨中弓弩上弦的清军骑卒开始翻身上马,向着列队而来的汉军迎击而去。
一场骑军会战在午后的申时爆发,整个草原进入三月之后,绿地茵茵,满目青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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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马蹄声轰隆隆响起之后,践踏得草屑和泥土乱飞,从天穹向下望去,如铁骑洪流般向着扎着营寨的草原。
宣化城外的清军营寨原本就没有挖建着深沟高墙,多是以随军而来的骡马辎重搭建而成,工事其实要简陋一些。
甚至可以说,清军就没有想到战力孱弱的汉军竟会出城攻击。
不过终究是精锐,在李国翰以及佟图赖的号令下,汉军八旗与蒙古的精锐翻身上马,手持马刀,列队冲锋,怡然不惧。
“杀!”
汉军分为左右中三股,中路由谢再义亲领,左翼则由庞师立所领,而右翼则是由蒋子宁率领。
三路兵马宛如品字形,如三根箭失,向着女真所在的营寨以及骑军列队冲击。
一切毫无技巧,只有冷兵器时代的军阵冲锋和穿凿,此刻的汉军依托身后坚城,在这一刻爆发出排山倒海的阵势来,就是骑军的对峙冲杀。
此刻汉军以南向北,而正午的日光恰恰是南面射来,故而举起的刀枪在马上炫耀人眸。
庞师立手中挥舞着一把大刀,挥舞如风,风雨不透,领着亲兵如利剑一般向着清军队列冲锋而去,刀锋所过之处,鲜血混合着残肢断臂四散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