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总兵衙门
宣府总兵姜镶坐在书房之中,看向亢泽兴,这已是亢泽兴两天之内的第三次过来。
亢泽兴道:“叔父,我兄长传来消息,清国这次举倾国之兵,打算围攻宣府,单独靠着城中这几万人马,肯定抵挡不住。”
宣府之中,如果说姜镶与女真高层中的汉臣、汉将还保持着书信联系外,那么在宣府之中的商贾,早已与女真暗通款曲。
正因为觉得宣府不可靠,李瓒才派遣了王子腾过来协守,但经过前日博弈,王子腾领军前往独石口。
姜镶做冷色之态,说道:“我姜家累受皇恩,贤侄你再说这等反叛之言,不要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亢泽兴道:“叔父,父亲那边儿刚刚传来消息,锦衣府卫已经开始追查走私的事了。”
就在贾珩前往大同整军的空当,留在太原府城的锦衣府卫也没有闲着,以调查女真奸细为名,开始调查亢家以及其他几家的走私线索,比如太原中一些贩卖女真东珠、貂皮、人参的商铺,陆续抓了一些人,对货物进行朔源。
为此,亢以升、范宏庆等晋商商会已经与户部侍郎林如海进行交涉,而押送粮草赶来的仓场侍郎齐郡王陈澄,也为晋商叫屈。
姜镶皱了皱眉,说道:“锦衣府不是说查察奸细?与走私一事并无关联吧?”
“我的姜世叔,非要让朝廷磨刀霍霍,屠刀祭起,姜叔才醒悟过来?”亢泽兴劝说道。
姜镶脸色阴沉,说道:“我知道你亢家大少爷领了鞑子户部的差事,与那些降臣打的火热,但姜某去了女真,不过为人驱使,消耗汉军的仆从之军罢了。”
他一个汉将去了女真也会受得排挤,还不如现在为一方诸侯逍遥自在。
见姜镶始终不肯松口,这时亢泽兴终于露了底,说道:“姜世叔,肃亲王的大军距宣府仅仅有两日路程,姜总兵,现在城中不少人都不满着朝廷的边禁之策,大军到来,一旦响应,大同危在旦夕。”
姜镶闻言,面色顿时凝重起来,道:“八旗兵马现在大同路上?”
亢泽兴说道:“姜世叔,等到朝廷打赢战事,势必要对走私辽东一事清算,以那位永宁侯杀太原总兵王承胤的狠辣,世叔觉得还能保有富贵吗?这宣府迟早也要另换镇将。”
姜镶目光闪了闪,藏在桌下的拳头不知觉攥紧。
他承认,这亢家二少爷说的在理,但这是叛国,一旦为朝廷发现就是灭九族的罪过,这等决心如何能下?
其实,当初如果贾珩直接派人抓捕亢以升等晋商,追查走私东虏一事,对姜镶的决心就能有一定程度的可下。
但现在恰恰是屠刀还没有落下,姜镶就难以下这个决心。
亢泽兴说道:“姜叔,汉将投奔过去的,现在入了汉军八旗,那清国皇帝陛下很是看重,姜叔,那豪格说了,如果你能投将过来,至少要封一个侯爵,如是献出宣府,纵然封公,也不是不能商量。”
豪格虽然脾性暴躁,甚至有些无脑,但身旁的岳讬不仅重情重义,还是智谋之士,直接重爵以诱。
其实,有一说一,皇太极待汉臣的确不错,待遇优握,有些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因为正在创业之时的满清,急切需要汉臣的帮助。
姜镶心头有些被说动,但心底仍有些挣扎,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慎重考虑。”
可以说,这等献城而降的决心,不是这般好下,除非真的事情到了紧急之时。
“这是关乎身家性命之事,姜叔慎重一些也是应该的。”亢泽兴说着,拱了拱手,然后告辞出了书房,立身庭院之中,看向天穹之上的白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亢家之所以积极谋求反叛,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外。
还因这是一次从龙之功的机会,那清国皇帝已经许诺,只要拿下宣府、大同,可窥中原,就可封亢家为皇商之首,领户部侍郎衔,不比在大汉经商提心吊胆要强?
待亢泽兴出了总兵衙门,而隐藏在街口一家面馆的一个樵夫打扮的大汉,也擦了一把嘴,丢下几个铜钱,然后挑着柴火向着远处而去。
经过了两道巷口,见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宅院。
近前急扣了三下门,又缓扣了三下。
而后传来“吱呀”声音,红漆木门打开。
“你们要的柴火。”
“挑进来放灶屋吧。”
两人对话着,而后就是引着头上戴着斗笠的大汉进了后院。
此刻,曲朗一身短打衣裳,颌下与鼻翼下蓄着胡子,纵然贾珩勐一看,不好认出,正在与几个青年低声议事,见到来人,说道:“怎么样?”
那汉子拱手道:“指挥,那亢家二少爷又去了总兵衙门。”
曲朗点了点头,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这几天亢泽兴与乔家的少爷,频频联络着城内的王登库还有靳良玉等家,又宴请着宣府镇的军将,只怕已有叛乱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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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朗旋即又问道:“谢将军到了何处?”
此刻一旁的青年说道:“谢将军已经领兵过来的路上,应该是今天晚上到得宣府。”
曲朗面色微冷,低声说道:“密切监视着亢泽兴,等谢将军一到,即刻拿下此人。”
几个年轻锦衣低声说是。
曲朗说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见见中山狼。”
当初孙绍祖被锦衣府提前埋到大同,不仅摸清了大同军将走私的底细,而且与晋商的乔家搭上线,而后与宣府总兵姜镶打的火热。
此刻,孙绍祖所在的宅邸——
孙绍祖正在与到来的媒人,一个本族的婶子叙话。
那妇人看向孙绍祖,说道:“绍祖,这乔家催婚催了几次,说着乔家小姐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成亲?这一直拖着也不是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