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宦海为官多年,又是一省军政最高长官,见着不少军容严整的军卒,可此刻看向眼前的军士,心头多少有些惊讶。
对着一旁的幕僚感慨说道:“京营骁锐,真王师也。”
布政使罗景文笑道:“这是京营大军,昨日下官瞧着就觉得恍若天兵神将,威武不凡啊。”
王承胤心头更为烦躁,不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位谢将军。
“来了。”随着背后背着旗帜的兵丁骑马近前,一众文武官员纷纷打起了精神。
“我等见过征虏大将军。”一众军将、官员向着马首之上的蟒服少年行礼。
贾珩面色凛肃,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的锦衣府亲卫百户李述,道:“诸位将军快快起来。”
此刻,在场众官员抬头看向那大纛之下的少年武侯,都是心头一惊。
年轻、英武,内里黑红蟒服,外罩玄色披风,腰间按着一柄宝剑,剑眉朗目,顾盼神飞。
眼前之人就是当朝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永宁侯?
这特娘的也太年轻了。
陈潇在不远处看向远处一应官员,清冽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身上,眸光闪了闪,心头感慨。
他不在贾府的时候,那股浮浪靡靡之气彻底消失不见。
怪不得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王承胤近前,脸上陪着笑说道:“我等太原军将兵卒今日终于得见大将军,可谓三生有幸。”
说着,相迎着贾珩以及众大军进入府城之中,此刻晚霞满天,金红色的霞光映照在旗帜和如林刀枪之上,将数万大军长达数里的行军线映照的恍若一条鳞片熠熠的烛龙。
贾珩在锦衣府卫和护军将校的簇拥下,进入府城。
身后一众将校前往带着兵马进入府城安营扎寨,旗帜如林,浩浩荡荡。
因太原府城之前就是军事重镇,内里供应大军居住的营房设施齐全,数万大军进入其间,倒也不见杂乱。
而贾珩则在众将校以及地方官员的陪同下,一直前进至总兵衙门。
五间房屋组成的官衙正堂,贾珩当仁不让坐在铜形浮凋的帅桉之后,摆了摆手,招呼着众将纷纷落座。
从大堂、仪门、大门,京营将校手持刀枪,警戒森严,廊下更是列着一众锦衣府卫。
王承胤笑了笑说道:“大将军,这一路奔波辛苦,府城准备了一些酒肉犒劳大军,稍后还请大将军赏光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面如玄水,沉声道:“有劳王总兵了。”
然后,转眸看向一旁的巡抚顾秉和以及布政使罗景文等人,说道:“顾大人,罗大人,大军所需辎重可曾准备齐全?”
巡抚顾秉和笑了笑,说道:“贾侯放心,藩库之中的米粮酒肉已经备好,缺口的粮秣也已经派人前往府县筹措齐备,绝不会耽搁了大军征讨。”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王总兵,先前让谢将军调拨府城中铁骑,前往大同警备虏寇,王总兵兵马准备的如何了?”
王承胤拱手道:“大将军,兵马已经准备齐全,只是府城中并无那么多骑军,只勉强可凑出一万来。”
说着,顿了下,道:“已去岁夏天以来,兵部拖着几个月的饷银未发,军中士卒怨气颇大,虽末将尽力安抚,但如今兵饷不齐,再发大军征北,末将恐军中士卒聒噪闹事。”
贾珩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太原镇向军机处和兵部奏请的粮秣,其上记载着骑军三万五千,如何仅仅只有一万,剩下的两万五千骑军何在?”
王承胤心头一惊,面色微怔,一时不能对,还是一旁的副总兵商仲刚拱手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军马养护不易,这些年多有折损,再加上兵丁久疏战阵,此事是末将平时管束作训不当,还请大将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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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如当初应付水溶之时,拉出一批人来回检阅,而是要领兵协助京营出征,一旦被查将出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承胤见副总兵商仲刚主动背锅,心头稍定,连忙拱手相请说道:“大将军,末将最近会加紧筹措兵马。”
实在不行,只能先抽一些步卒充数,将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
贾珩却突然勃然大怒,勐地一拍帅桉,冷声道:“尔等虚报兵额,欺上瞒下,使国家用兵之时却无人可调,还敢在此敷衍塞责,相隐为恶,来人,拿下此二獠!”
此言一出,厅堂之中众人尽皆面色微变。
实在没有想这位征虏大将军刚来,就如此杀伐果断,方至太原,竟立夺兵权!
根本不给你多废话一句。
这或许就是拥大兵而来的底气和魄力?
贾珩身后的军卒在护军千户贾芳的带领下,应诺一声,几乎一拥而上,将愣怔原地王承胤以及副总兵商仲刚等将校紧紧按住胳膊,周围的京营将校和军卒,“刷刷”抽出刀来,死死盯着总兵府的其他将校。
但有异动,砍做肉泥!
因为是迎接着贾珩,故而太原总兵衙门的高阶将校一应俱全,此刻,都在衙门之中,惊骇莫名。
这特娘的什么阵仗?
王承胤几乎懵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实在没有想到根本毫无转圜,二话不说,直接拿下。
“大将军,末将……为何要拿下末将?”王承胤愤然说道。
而王承胤身后的家将以及王登,一时间目中煞气隐隐,蠢蠢欲动,副总兵商仲刚面现狠色,似有暴起之色,然后忽地腰间一把匕首抵住,耳畔哂笑之声响起,“别乱动!”
贾珩目光阴沉,起得身来,按剑四顾,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还想要扇动军卒哗变?本侯立诛尔等三族!”
此言一出,厅堂之中恍若吹过一道寒风,令众人不寒而栗。
王承胤面色变幻不定,连忙说道:“大将军,我等不服,我等犯了何罪?刚见就拿捕我等?”
“犯了何罪?”贾珩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转眸看向一旁的范仪,说道:“宋主簿,念。”
宋源从手中拿出簿册,开始展开念着:
“王承胤为太原总兵十三载,自督军以来,贪墨、克扣军饷六七,朝廷定额十三万,但麾下兵丁仅有六万九千,皆为老弱病残,而王承胤手下一支精兵七千人,皆为骑军,实兵实饷,甲具齐全,以国帑而养私兵,藏悖逆之心,诚为可诛……”
清冽、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官厅中响起,让在场文武官员心头凛然。
巡抚顾秉和手中捻起的胡须要捻断,苍老的目光中见着惊异之色。
王承胤仗着手握重兵,在太原素来骄横,目中无人,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