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担忧说道:“政儿,人家会不会说珩哥儿任人唯亲之类的话?”
王夫人抬起白净的面皮,眉头微皱,目光微动。
而薛姨妈脸上也有几分关切,毕竟是自家女婿。
李纨闻言,则是抬起秋波盈盈的美眸,薄施粉黛的婉丽玉容上爬上一抹忧色。
他在朝中为官,原本就政敌不少,别是因为此事再攻讦于他,就是她……她的罪过了。
贾政道:“这倒没有,子玉举荐系出一片公心,古人常言举贤不避亲,再加上亲家原也是士林名流,当年曾为国子监祭酒,如今巡抚一省,上下都很是服膺。”
贾母笑道:“珩哥儿办事是个妥帖的。”
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摸着佛珠的王夫人,故意点了一句道:“当初政儿不就是?如今在通政司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贾政连忙道:“母亲,儿子资质愚钝,不堪造就,如今在通政司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
“哎,这叫什么话?珩哥儿一个军机大臣,一等武侯不比你清楚?现在你在通政司不就是官儿当的好好的。”贾母神情不依道。
贾政只得谦虚几句。
凤姐笑道:“这也是正适合的人选,否则宫里也不会应着。”
说着,看了一眼李纨,丹凤眼深处涌起一抹羡慕之色。
相比纨嫂子,同为寡妇的她所在的王家在金陵是愈发没落,这都没有说纨嫂子膝下还有着一个孩子。
而王夫人手里捏着一串檀香佛珠,瞥向自家儿媳妇儿,也不知是喜是忧。
那位珩大爷就不能帮帮宝玉?
“珠哥儿媳妇儿,这些年你带着兰哥儿不容易。”贾母此刻看向那脸颊因为羞喜而酡红的花信少妇,轻笑说道:“兰哥儿将来得了他外祖父照顾,将来出人头地也能容易一些。”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之事,有了一位封疆大吏的外祖父,贾兰未来的前途肯定要光明许多。
而作为李守中女儿的李纨,也从先前无人问津,身份不祥的寡妇,现在脸上也能更有光彩。
李纨拉过贾兰的手,柔声说道:“老太太,兰哥儿还是要看他自己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当年总归还是要致仕,颐养天年的。”
那人来日应该能好好栽培兰哥儿吧,毕竟那天晚上,她都那般不知羞耻地由着他那般欺负了。
既是一切为了孩子,她也不用再内疚神明了。
贾母笑道:“将来他外祖父哪怕致仕了,这不是有他珩叔照顾着他?如是考中了进士,再为官就容易了,就算考不中进士,中的举人,那傅试家的不是也做了一州知州。”
以往她看着珩哥儿好像有些薄凉的性子,但现在一看,其实外冷心热,不管是对宝玉他老子还是对贾兰。
也不枉她当初帮衬着他。
念及此处,不由再次看向王夫人,苍老目光中蕴藏着莫名之色。
等到将来,宝玉如果中了举,想要为官做宦还真离不得珩哥儿的举荐和提携,也不知宝玉他娘天天和珩哥儿闹什么别扭。
邢夫人在一旁听着几人谈话,见着皱纹的白净面皮上浮起澹澹笑意。
这珩哥儿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原本想寻个机会说着岫烟的事儿,不想他又匆匆南下金陵去了,只能再寻机会了。
薛姨妈则是瞥了一眼王夫人,心思有些复杂。
姐姐不知道,珩哥儿现在是她薛家的女婿了,等蟠儿的官司一了,从五城兵马司出来,不说谋个一官半职,就是跟着做个生意,将来照顾着,后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
凤姐艳丽也用上笑意嫣然,轻声说道:“老太太,珩兄弟如今在南边儿,你说这过年也不回来了。”
贾母道:“他办着宫里的差事,这也是应该的,只是可卿一个人在家也挺孤零零的。”
凤姐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那边儿还有尤嫂子还有二姐儿、三姐儿陪着她呢。”
她这几天多去可卿屋里陪着就是了。
贾母面上现出慈和的笑意,说道:“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你也多去看看她,你说珩哥儿这个点儿也没来着书信。”
凤姐笑道:“等会儿,我说去找她呢。”
“等明天一早儿,各家诰命夫人还要进宫给宫里的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祝寿,你别忘了提醒着她。”贾母又是笑着说道。
而薛姨妈听着贾母说着诰命夫人进宫庆贺之事,白净面容上的笑意凝滞了下,目光就有几分莫名之意。
还得是正妻元配,才能封着诰命夫人,那就是天大的体面荣耀了,那时蟠儿也就是侯爷的大舅哥了。
宁国府,后宅厅堂
秦可卿倒是没有玩着麻将,而是与尤氏、尤三姐一同筹备着过年事宜,各处采买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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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日是除夕,府上各处宅邸已经张灯结彩,从前厅到仪门、内二门,后堂都悬挂了红色灯笼,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厅堂之中,尤三姐看向一旁正翻阅着账簿的秦可卿,问道:“姐姐,大爷今年是不回来过年了吧?”
秦可卿柔声道:“应该是在南边儿过年了,前不久邸报不是说,江南三衙初置,永宁侯前往江南大营视察,这段时间应该正忙着。”
尤三姐幽幽叹了一口气。
秦可卿笑道:“叹什么气,等明年过门也不迟,反正又不能让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