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他刚回扬州,不少人想要见他,晚一些再见不迟。”叶暖轻声说着,盈盈如水的目光透过竹帘,看向那辆停靠在河畔的马车。
甄家的人,想来是那位楚王妃了。
甄铸的事情,经过几天发酵,已在江南江北传扬开来,兵败被俘,然后还被永宁伯救回来了。
甄家原就是江南望族,可谓排名前三的世家豪门,两个女儿都是王妃不说,甄应嘉又是金陵体仁院总裁,太上皇跟前的红人,这笑话可不常见。
这边厢,贾珩与齐昆以及林如海寒暄着,正要向城中行去,忽而就见从扬州城门洞处,十余骑快马而来,簇拥着一个年轻无须的内监,策马扬鞭而来,行人纷纷避让。
内监行至近前,手中高高举着一封圣旨,高声喊道:“永宁伯接旨。”
贾珩面色微异,看向那为首的内监,倒不认识,显然这等千里奔波传旨的活计,内廷专门拣选着年轻力壮的内监南下。
此刻,听闻圣旨来到,周围的官员、士绅面色倏变,纷纷见礼候旨,心头惊疑不定。
马车车厢之中的甄晴,凤眸眺望着,攥紧了手帕,心底隐隐有所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
这时候也顾不上摆着香案,显然那内监十分着急,再次喊道:“永宁伯贾珩接旨。”
“臣,贾珩接旨。”贾珩高声说着,行大礼而见,见陈潇目光微冷,拉了少女的衣袖,低声道:“潇潇。”
陈潇冷哼一声,跪将下来。
如果不是害怕给他惹麻烦,她不想跪那人!
而周围的官民士绅人等也纷纷大礼参见。
内监在马上也不下来,“刷”地展开绢帛,在满场鸦雀无声中,随着诏旨文字以尖锐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难思良将,时艰念铮臣,今虏寇南侵,犯我汉土,前有甄铸通州水师一战而覆,震悚中外,朝野惊闻,以军情如火计……永宁伯、军机大臣贾珩,身居军机,宰执枢密,盖有将略机谋,以永宁伯、军机大臣贾珩,掌天子剑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提调江南江北水陆兵马,剿灭来犯之虏寇,凡两江官员敷衍塞责、怠慢军机者,卿可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圣旨是军机处拟制的诏书,明发上谕,仍是内阁副署,军机司员文化水平虽比不上内阁学士、内阁中士的寻章摘句,文采斐然,但却对贾珩好一阵舔。
但着重趁机重申了军机处的地位,宰执枢密,一个字就让杨国昌脸色阴沉许久,捏着鼻子写上自己的名字。
其实这又是一个崇平帝新出的职务,一听就不在经制之内,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或者说是临时差遣,因事而设,事罢即撤。
因为当初陈汉太宗为了防止江南江北大营兵权集于一人,分江南江北,皆设节度副使署理军务,而安南侯是超品武侯,隆治帝颇为宠爱,将安南侯任命为检校节度使,但两江总督、兵部的掣肘依然存在。
但,其实并没有对水裕的全权节制之权,当初贾珩整兵都不带给安南侯打招呼的。
但现在贾珩就是江南江北的最高军事长官,可以调度水陆兵马。
而这封圣旨发出之时,其实,崇平帝根本就没有收到海门大捷的消息。
众人听着那内监展开圣旨朗朗而诵,都是脸色古怪,这圣旨是几天前以六百里急递发出的?
现在虏寇已退,这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应该如旨遵行吧?
贾珩躬身领了圣旨,道:“臣,贾珩遵旨。”
其实,这是崇平帝鉴于江南形势变幻,给他补的一道圣旨。
因为,先前江南大营出了甄铸这么个败军之将,以至于崇平帝以为贾珩被南京兵部、两江总督衙门给牵绊住了手脚。
其实,以天子剑或者密疏调拨兵马,总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这等有备案可察的诏谕,具有无可争议的效力。
比如先前,但凡水裕硬一些,都能够给他顶过去,谨不奉调,去疏神京,求问真假,毕竟谁知你是不是以天子剑矫诏?
天子剑,抑或是尚方宝剑,总督还有王命旗牌,虎符,这些东西都是授权令符,但诏旨的效力才是最高的。
所以,只听过衣带诏,就没听过送出去一把剑,让其讨伐董贼。
因为谁知道你是偷来的、抢来的?白纸黑字,盖着玉玺宝印才让人信服。
此刻,只是一众官员和士绅的面色多有着几许异样。
马车之中,甄晴狭长清冽的凤眸,光芒熠熠。
总督江南江北大营,提调水陆兵马,父皇真是器重他呢,只是这圣旨提及四叔领水师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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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兰秀丽黛眉之下,有些凌厉冷艳的眸中现着思索,问道:“大姐,这圣旨下发之前,海门大捷还没有着吧?”
对这等事,红绫姝颜的少女,分明兴趣不浅。
甄晴目光柔波潋滟,抿了抿粉唇,说道:“是几天前的圣旨,只怕京里这会儿才收到海门大捷,虏寇已大败的消息。”
她想那个混蛋了,很想那种……嗯?
甄晴裙下的绣花鞋不由并拢了下,玉容雪颊浮起浅浅嫣红,捏紧了手帕。
下次,真不能太图凉快省事了。
要让兰儿还有溪儿发现已是兰溪潺潺,她真就没脸见人了。
甄兰不疑有他,或者说心神全为那蟒服少年的吸引,或者说为少年周围的权谋政争吸引,凌厉幽艳的目光,讶异道:“那这么一说,京里先前就打算用着珩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