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洪泽湖似有溃堤之险,大人恐怕要早作准备……

“难说。”马显俊面带忧色,摇头道:“这位还领着锦衣都督,去年那桩事儿后,扬州盐院附近可有锦衣府的人守卫着。”

马显俊说的是林如海被人暗中下毒毒害一桉。

“老马,你关注那些锦衣府做什么?”江桐轻笑了笑,略有几分狭长的目光就有几分古怪。

关注着扬州盐院的防守虚实,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之前那桩桉子和他有着干系?

马显俊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是听盐运使刘大人提及过。

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官居从三品,主管盐务,不过要受朝廷巡盐御史的节制。

“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黄诚目光幽晦几分,接话说道。

这时,萧宏生将目光投向一脸笑眯眯,不怎么说话的汪寿祺,问道:“汪世伯怎么看?”

马显俊也连忙说道:“汪老爷去过京城,想来也知晓这位永宁伯的底细。”

扬州几个盐商都看向汪寿祺,汪寿祺向以多智而称道,更因早年接驾过重华宫的太上皇而与天家交情不一般。

汪寿祺手捻颌下胡须,苍声道:“这位永宁伯,可不是易与之辈,现在不仅掌控京营,还管着锦衣府,大权在握,肆无忌惮,听说这位在京中圣卷正隆,纵然是内阁的几位阁老都要避其锋芒,我们不好得罪。”

“汪老爷别是忘了,这位和扬州盐院的那位可是姻亲,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相助?”黄诚冷声道。

汪寿祺笑了笑,说道:“盐务之事,已有齐阁老操持,重新竞价盐引,划区分销,让出一部分利来,朝廷也就偃旗息鼓了,至于林盐院,之后多半也要高升入京。”

自古以来,商不与官斗,如前明沉万三富可敌国,同样难得善终,如朝廷之意甚坚,也只能让出一些利给朝廷。

“如是彼等没有见好就收呢?要查以往账目呢?”黄诚目光微寒,问道。

此刻在场几位心头都是一凛,这可是一笔烂账。

一些陈年旧账,自是八大总商自崇平帝即位以来赊欠运司的库银,几达几千万之巨,这是一笔巨大的窟窿。

事实上,在平行时空的道光六年,淮运运库查出五千万余万两的巨额亏空,而多是以盐商以捐输报效之名挪用。

据道光年间,桐城学派包世臣所言:“自嘉庆纪年兵兴以来,兵河两项,报效不过二千三四百万,而道光六年清查库项,商欠反至五千余万。可知以报效为说者,皆右商而左帑者也。亦宜奏请准令将报效之项,划抵欠款,追还议叙,以昭核实。”

翻译翻译……从嘉庆到道光六年,在三十年的时间内,盐商打着报效之名,赊欠两淮运库的税银,以致无法年清年额,一年年积累下来,造成巨额亏空。

道光年间的两江总督陶澍,曾指出盐商所报效之银来自“库存正款”,赊欠期间长达十五年、三十年之久。

陶澍的幕僚提及,“道光十年,清查两淮库款,计亏七千余万两,以每年三百万计之,是国家二十余年未收两淮一钱,而说者犹借口报效,岂不可笑?”

汪寿祺霍然色变,心头生出一股不自在,道:“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纵是想查,不说无从查起,就是两江官场不会答应!上面也不会答应!”

说着,用手指举了举天。

太上皇六次南巡,美其名曰,未动国帑一两一钱,因为这些银子都是从盐商和江南三大织造共同输送而来。

“不得不防,现在还是不能言之凿凿。”黄诚面色凝重之意不减,提醒道:“这位永宁伯年纪轻轻,可没有那般多顾忌,在下着人打探过一些底细,其人初用事就手段酷烈,将以漕运为生的三河帮众,一网打尽,而后在河南,平定叛乱,整肃吏治,最近一次,在南河总督任上,可谓所到之处,动辄破家灭门,腥风血雨!如果让其插手盐务,后果不堪设想。”

汪寿祺目中也现出一抹忧色,他从京城打探的消息更多,只是这时也不好闹的人心惶惶。

“如今盐税纠葛也差不多了,等南京户部再来人相询,将盐税的几项加上,朝廷每年多收一些盐课就是了。”汪寿祺道。

程培礼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般意思,不能让这位南下,这位真要发起狠来,将京城还有河南那一套拿到扬州,纵是两败俱伤,他毁谤加身,但我等扬州百年基业也毁之一旦。”

换而言之,尽量不能让朝廷使用永宁伯。

看着一众面上或现惧色,或现思索的众人,鲍祖辉冷哼一声,说道:“我都不知道怕什么,他为朝廷勋贵,还能强取豪夺,一手遮天不成?再说每年捐输,我们盐商哪一次没有冲在前面?朝廷离了我们,江南的百姓都别想吃上一口咸的。”

汪寿祺道:“不是怕,而是暂避锋芒,他如今势头正盛,我们先避一避,这位永宁伯是武勋,终究是要领兵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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