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下四方不靖,北疆东虏肆虐,去从军搏富贵,是要死人的!
至于读书科举?
读书哪有这么容易的,他一看见那“之乎者也”,就头大如斗,而且刚才没听代儒太爷爷都说了吗?
全族就没几个读书种子,而代儒太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童生,上哪儿读书去?
“当初,我就不该通风报信,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虽挨父亲几下啐骂,但出去之后,谁知道?里里外外的下人,还不是要唤我一声蓉大爷!现在好了,全他么完了!”贾蓉心头怨恨着,眸光低垂,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微微泛白。
一旁的贾蔷留意到贾蓉脸色不对,面色顿了下,拿起酒盅,抿了一口,心头也是叹了一口气。
“蓉哥儿多半已恨透了这位珩大爷,不过,这落谁身上,谁也无法接受,好好的宁国袭爵之人,落得现在寄人篱下,无家可归。”
贾蔷目光闪烁,倒也不打算劝。
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果这珩大爷和蓉哥儿斗得你死我活,那这东府的家业,未尝没有落在他身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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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宁国正派玄孙,贾珍对他做下那等没脸子的事来,现在被弄到牢里去,实在大快人心。
贾蓉这边厢,仰头将酒水喝了,压下心头的苦涩,看着那个如众星捧月,谈笑自若的青衫少年,心头就有怨恨如野草一般疯狂滋生,瞬间爬满了内心。
这边厢,迎着贾族老少爷们儿的目光,贾珩朗声道:“如今族中族学简陋,我打算从公中拨付银子,重建族学,礼聘名师,造我贾氏崇文学堂,供族中子弟读书科举。”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停杯不语,面现惊容。
贾代儒苍老面容就是一变,若重建族学,他那时该如何自处?
贾珩捕捉到代儒的失落神色,补充道:“崇文学堂为新建,代儒公劳苦功高,也可顺势颐养天年,归家含饴弄孙,族中也不会亏待,照原例拨付银子荣养,当然,代儒公老当益壮,若不愿就此熄教学之心,也可在族学小学堂中,为蒙童发蒙识字,传道授业。”
贾代儒的学问水平,也就只能教小孩子识个字,至于举业,他会从国子监中托宋源先生另外延请名师。
贾代儒闻言,心下稍安,笑道:“子钰,老朽虽垂垂老矣,但也不愿回家就此歇着,做那无用闲人,还请在小学堂中给老朽留个位置。”
此言一出,在场贾族的老少爷们都是笑着称好。
这一下子,原本略显僵硬的气氛,倒也烘暖了起来。
贾珩笑道:“代儒公醉心教育,他日在我贾族之族谱文史,未尝不能留名其上,数百年后,供后世子孙瞻仰。”
贾代儒其人,虽然科举不太行,但也算正派,倒也谈不上面目可憎。
事实上,贾族中人,也并非全是蛇鼠一窝。
贾代儒闻言,心绪激荡,甚至眼圈微红,说道:“子钰,老朽定然教好族中蒙童。”
却是一下子挠到了痒处,半生蹉跎,若能因教书育人而得贤名录载于族谱文史,纵是百年之后,也可含笑而逝了。
至于贾珩话语分量和信誉,这是士林舆论公认的大贤,显然还是有着分量的。
周围贾族爷们看着这一幕,也是又艳羡又是心热。
再看那青衫直裰,坐姿端正的少年,目光都是渐渐不一样。
果然不愧是名闻朝野的贤人,不能以年龄小而当小孩子看。
贾珩又朗声道:“崇文学堂中,学童入学学费一应全免,也会定期组织考试,这是我贾族族学,公中每年都要拨付银子奉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