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的被人群推搡着,看着那一张张涌动,为死亡兴奋,为短暂的权利所宣判的惩罚呐喊,一张张愤怒但却满脸坚信正义的面孔。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群才是真正的神,只要人们聚集在一起,那就是能够歪曲一切现实的力量,他们是正义,他们是判官!化身成洪流,能够淹没一切真理。
亨利.简的头也掉落下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幅模样,他的眼皮微微合拢,还有那被海水浸湿的枯黄的发丝,其中的一些和着血水贴在那苍白消瘦的面颊上。
他就好像是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那样,我望着他那瘫软的身躯,还有那颗头,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亨利.简被拖上绞刑架的时候,他好像早就死了。
没有任何的挣扎,反抗,他甚至都不是走上来的,是被人簇拥着,后面的人群推搡着,前面的人拖着他走到绞刑架前,像是挂肉一样挂了上去,他甚至都站不起来。
瓦尔多教皇竟然当众宣判罪恶,处刑了一具尸体?这是多么荒谬怪诞的疯狂啊!
听这些震耳欲聋的高喊,那些向着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人群中站在绞刑台前的黑袍死神伸出一双双渴求的手。
我觉得我的面部也开始抽搐扭曲了,那些声音高喊着奉献!审判!正义!真理!我感受到一种澎湃的,难以置信的力量正在鼓动着我也化身信仰正义加入进去。
我猛烈的挣扎着,但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我,恐惧使得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看,只有四肢只管疯狂的搅动,想要逃离。
我咿咿呀呀的叫着,但是说不出话,好像有什么堵在我的喉咙里,像是我的心脏吐了出来,又咽不下去,却在喉咙间砰砰的跳动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惊醒,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醒了。
梦里的那种感觉太过真实,能感受到风的洗涤,也能感受到在望向那黑袍的使者时候所体会的彻骨寒意。
我甚至能够听到那些疯狂的人群因高喊着而喉咙不适时微微的颤抖,那些激昂的透支了声带的怒吼,飞溅的唾沫星子,还有在人群中拥挤压迫肋骨的感觉也顿顿的发着痛。
房间十分灰暗,我昏昏沉沉的静坐了片刻,除了死寂的孤独,还有那颗无处安放,无处寄托,不安的心以外,空荡荡的。
终于我忍不住崩溃的捂住脸低声抽泣着,啊!真的好害怕,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家?为什么船上会发生这种事情?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回去的路,还要死多少人啊!
我不想与苏珊战士为敌,我不想掺和瓦尔多教皇的信仰,我不想知道谁是凶手,不想知道已经遇难的现实,我更不想审判谁,不想整救谁,我什么都不想做!
隐约间我的余光似乎撇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人影在角落的黑暗出晃动了一下,我那抽噎的声音也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我警惕的看向黑暗的角落,难道我还没有睡醒吗?我还在那无比真实的梦境中独自一人哭泣吗?那东西是谁?是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正盯着我看吗?
真是令人不快……
我摸向桌面,那上面有几个杯子,其中一个盛了一半的红茶,剩下几个倒扣在餐布上,如果在往前摸上半分,还能摸到那前面还有一个装着早就凉掉了的红茶茶壶。
“真是令人不快……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愤怒的大叫着,宣泄着,与此同时,也将手里摸到的杯子朝着那黑暗处掷了出去!
啦啦啦……那杯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应声碎裂,而那个漆黑的影子确没什么变化还站在哪里,就好像杯子穿了过去,压根就没有什么东西似的。
啊……这是梦……这是另一个梦……我还没有清醒过来,但这胸口异常的闷痛正告诉着我,我正无比愤怒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你还想要盗走谁的生命!?你还想杀谁?”
在我愤怒的质问中,我不知不觉间我又提起一只杯子,十分用力的再次朝着那黑暗中的黑影砸了过去。
啪啦啦……又是一道碎裂的声音炸裂开来,那黑影似乎也惊诧的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