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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靠到窗边一探究竟时,我知道我不再是孤独一人了,从各种意义上都是。我从未祈求要让我的痛苦也降临到其他人身上;我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困在一颗空寂无人的星球上,经历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独;我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失去原来的身体,意识困在一个外星生物体内;我也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本能厌恶曾经喜爱的食物,还因为没有拇指来操作工具而丧失曾经拥有的技能,甚至比那更糟。

她从窗口探出头来,我看到她的脸绝非人类。也许我会因为看到她后略感安慰而羞愧,但要是说我没这么想,那肯定是在说谎。我不再是孤独一人了,不管有什么诡异的魔法改变了我,我都不是它唯一的目标,我没疯。

好吧,也有可能我就是在逐渐发疯,只不过过程比较缓慢。

如果我是有点疯的话,那么我新遇到的这个——雌驹——肯定是彻底疯了:她坚决不告诉我她的名字,至少不告诉我真名,还说她憎恨那个人,说什么如果她能“和他们一起去死”对所有人都更好。鉴于她的屁股上有两朵压抑的阴云,她希望我称她为“阴云遮天(Cloudy Skies)”。

没错,她在身体两侧有标记……不知道这个部位在马身上该怎么称呼,屁股这个词好像不对。不管怎样,我确实应该找本马体解剖学书读一读了。

它们不是纹身,只是自然形成于毛皮之上。她的颜色比我更自然,是灰白色,而不像我一样是该死的蓝绿色。我觉得她身上还有一两撮红毛,但十分分散,看起来更像有谁用蜡笔在她身上抹了两笔。

当然了,“阴云遮天”最古怪的一点是她有翅膀——我指天发誓,那真的就是翅膀。它们从她体侧伸展出来,就好像她是一只奇美拉,只不过这对翅膀并没有半点不和谐之处,无论是羽毛还是其他部分都与她的皮毛很相称。它们看着没什么用:它们也太小了,根本不可能举起我们这种体型的生物。你们称这种生物为天马,对吧?就是柏勒洛丰——那个明知凡人不允许进入奥林匹斯山,却依然蠢得企图前往那里的家伙——骑乘的那种生物。②

我觉得寻找另一名幸存者和柏勒洛丰的所作所为有些相像,因为我之前其实已经有点接受了我可能永远找不到其他人的事实(狗不算)。仅仅一个星期后我就认了命,我对自己说什么好?

当然了,阴云遮天还有几个怪癖。她根本没费心去穿什么衣服,说“动物不操这个心,而我们现在已经是动物了。”我得承认,衣服贴在毛皮上确实很不舒服,但我还是拒绝接受她的逻辑,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太可能有心思去管我附近是不是有一匹马正在裸奔。

总之她是有点怪。嗯,不只是有点怪:有些迹象表明她的过去极度悲惨,甚至可能遭受过虐待。看来在世界末日之后我是找不到精神状态稳定的同伴了,想来她就属于不太稳定的那种——你看,仅仅是找到了一个人聊了聊,我就已经深陷其中,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我不知道阴云遮天是不是一直这么神智错乱,还是说她的病情是直到最近才开始恶化的。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关爱精神病患者,因此我能做的只是善良、耐心和理解,介于(到目前为止)她貌似是这世上除我之外的唯一人类,你可以想见我一定会这样做的。我的朋友都说我在爱和理解这方面做得极差,他们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过我还是得同意他们的观点:我很可能会不知怎的就把事情搞砸。

她并不属于这个公寓——这不是她的家,但她不告诉我她是从哪来的,只是说“我恨不得它被夏天的大火烧尽”。我和她说了说我的基地拥有的许多优势,她很快就被我说服了,不过当然,她可能只是不想全靠自己求生了,而我也得说我同样不想继续孤独下去。

她把她的床让给了我,但是你完全可以猜到,我最后选择睡在沙发上。她没有发电机,只有一堆手电筒和一大箱电池,也没有水,只靠瓶装水包管一切。相当讨厌的是,由于必须有手指才能扭开瓶盖,她得在瓶子上扎个孔才能让水流出来,算了,只要管用就行,但这些不便肯定就是她选择跟我走的原因。正如我所料,她的电台相当破旧,而且她也并不是很清楚具体该怎么使用它,不过这无关紧要,它能把我引到这里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