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誓言们

无尽债务 Andlao 5653 字 3个月前

他那华贵礼服与藏在衣襟下的锁甲在刀刃的冲击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仿佛在为他的痛苦伴奏。

眨眼间,充满威严和力量的身躯,便被割得千疮百孔,皮肉绽开,鲜血喷涌而出。

霍尔特再一次迈步向前,秘剑高高挑起,以雷霆之势劈下,摄政王怒目圆睁,自身的以太高涨澎湃,周遭的空间诡异地蠕动着,无情地挤压摄政王的身体。

镜界再次翻转,只是这一次,霍尔特没有被吞没进镜界之中,只有摄政王一人躲藏进了那倒影世界里。

雷霆的一击落空,击穿了空气与大地,转瞬间,霍尔特身下的大地完全崩塌,如同有巨人犁过大地,崩塌成大小不一的碎块。

霍尔特张开自身的秘能,琥珀把周边的地区包裹,只要摄政王一现身,霍尔特将立刻发现他的位置,而在镜界之中,摄政王站在荒凉的世界里,神情严肃。

镜界虽然可以庇护摄政王不受来自物质界的影响,但同样的,镜界也无法去干涉物质界,在镜界之中,摄政王看不到霍尔特的位置,只能按照镜界翻转时,霍尔特所处的大致位置判断。

低下头,裁铁断钢的力量在摄政王的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势,伤口深浅不一,有的划开了皮肤,暴露出下面的肌肉,有的深深割裂了骨骼,血肉翻卷,惨不忍睹。

摄政王的脸上扭曲着痛楚与愤怒,双手紧紧地攥拳,试图减轻一些疼痛,但那无数刀刃的割伤实在太过严重,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荣光者间的交锋就是如此,要么彼此化解,要么一击重创。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令人窒息,摄政王的身子渐渐颤抖了起来,可这时他的脸上不再有丝毫的痛苦,反而是莫名的兴奋感。

“你会在哪呢?”

摄政王在镜界内行走,夜族之血高速治愈着他的伤势,除了霍尔特那残留的以太有些难以消退外,就和霍尔特的自愈一样,以太化与不死之力,令摄政王焕然一新。

他走到了荒芜的一角,深吸一口气,以太触发的同时,镜界翻转,他再一次降临物质界。

“在这吗!”

几乎是在摄政王回归物质界的瞬间,他便聆听到了霍尔特的怒吼与风暴的鸣响。

破碎的大地、升腾的尘埃、狂舞的气流、激荡的鲜血与淅淅沥沥的小雨,万物的所有,都在霍尔特的意志下定格在半空中,连带着摄政王的身体一并如此。

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可惜的是,裁铁断钢之剑破空而至,将这份绝美无情扯烂。

经过上一轮的博弈后,摄政王已意识到,面对霍尔特的差速迟滞时,自己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只要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避免自身的移动把自己扭断,那么就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自己的安全,接着就是等待以太突破重围就好。

一股强大的、足以冲散荣光者力量的以太。

“我发誓……”

摄政王轻吟道,“我向您发誓。”

猩红的目光落向了那混沌中心的高塔,他的声音宛如一段咒语般,在冥冥之中与邪异的存在共鸣。

加护·狂骄障仪。

仿佛无穷无尽般的以太从摄政王的炼金矩阵内涌出,他发出阵阵的狞笑声,激荡的以太毫不保留地从宣泄而出,以太互斥如同破笼而出的野兽,癫狂地撞开了霍尔特的封锁,硬生生地在摄政王的周边驱散出一片安全地带。

这一次摄政王做到了,扩展的场域硬生生地将霍尔特的场域挤开,强行驱散了他的力量,但秘能的纷争只是暂时的,真正的胜负是从刀尖之上决出。

此时,裁铁断钢之剑已近在咫尺。

摄政王毫不畏惧,提起影刃迎难而上,他喊道,“让庆典更热烈些吧!”

聆听着那充满狂热的言语,霍尔特不由地产生一丝疑惑,永夜之地已经陷入如此危难了,但摄政王看起来完全不心急。

摄政王不在意王城的毁灭,也不在乎始源塔的耸立,作为忤逆王庭的领导者,他明明该前往战场的核心,去主持大局,可他却宁愿在这边缘地带,与自己进行这无聊的决斗。

要么摄政王仍有底牌,要么……他确实是一个痴迷于决斗的疯子。

霍尔特看不懂这个人,但这不妨碍彼此剑锋相对。

致命的剑斗一触即发,锋刃间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惊雷的炸裂,震撼着周围的空气,每一次挥舞剑刃,都像是狂风中的巨浪,掀起一阵阵剑气的风暴。

两人伴随着风暴的推进,互相追逐,战场也从边缘地带推进到王城的高墙之下,霍尔特一剑劈塌了一面高墙,废墟之中摄政王又再次崛起,镜界翻转将两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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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他们的身影从高墙的另一端显现,双方的身上都带着伤,热气升腾,冒着炽热的白气。

消失、显现,再消失。

两人的决斗贯穿了物质界与镜界,交织出残酷且激烈的画面,剑势如流水般连贯,快慢结合,攻守交替,又像是在演奏一首致命的交响乐。

霍尔特逐渐忘记了周遭的事物,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摄政王那令人烦躁的狞笑,同样,摄政王也死盯着霍尔特,视线绝不从那剑尖之上挪开。

剑刃划出一道道弧线,犹如夜空中的流星,绚烂且致命,每一次交击,都会引发一片火星四溅,而在这些火星中,他们的身形快速移动,时隐时现,如同鬼魅。

许多人已经注意到了两人的决斗,两位荣光者如此高亢的以太反应,想不注意到都不行,但注意到了也没用,根本无人能插手荣光者们的决斗,他们只能远远地观望着,期待一方永久地倒下。

终于,在这乐此不彼的决斗中,又一次的镜界翻转下,像是中场休息般,两人的身影显现,却没有再次拼杀在一起。

霍尔特一手拄剑,一手捂住腹部,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此时他的身上已经多出了数个血洞,血像是流尽了般,伤口下只剩精纯的以太在蠕动。

疲倦、疼痛萦绕在霍尔特的心神上,以太消耗了大半,接连的重创下,就连炼金矩阵上也浮现起了些许的裂痕。

自晋升为荣光者后,霍尔特头一次这样狼狈,但同样的,他的对手也不好过。

摄政王完全倒在了地上,浑身血肉模糊,致命的伤口横贯了他的肩膀,几乎把他半边身子都砍了下来,内脏流了一地。

这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是荣光者也不好过,但摄政王是不死者,片刻的死寂后,血肉自主蠕动了起来,它们互相粘连在了一起,缝缝补补,直到苍白的肌肤将它们包裹了起来。

干瘪的胸膛再一次鼓了起来,摄政王猛地睁开眼,痛苦地咳出血块,喉咙里的窒息感,这才缓和了不少。

他上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惊又喜地看向拄剑的霍尔特。

“我刚刚是死了吗?”

摄政王意识的连续出现了片刻的中断,那片漆黑昭示着自我的死亡。

“不愧是秩序局最为年轻的荣光者啊,你居然真的杀了我一回。”

摄政王站了起来,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在光滑的下颌上,他能摸到些许的粗糙的凸起,那是刚刚才愈合的疤痕。

霍尔特没有理会摄政王的话,在摄政王自愈的同时,霍尔特自身的伤势,也经由以太愈合。

按理说,霍尔特作为最年轻的荣光者,在炼金矩阵的优势上,他足以超越所有的荣光者,但这也仅仅是霍尔特唯一的优势了。

摄政王不仅是不死者,他还具备着魔鬼的加护,起初,霍尔特还能占据优势,但随着战斗的推移,两人逐渐势均力敌了起来。

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霍尔特会一点点地被摄政王消耗掉所有的以太,直到被影刃割开喉咙。

霍尔特低声道,“不死者未免也太麻烦了。”

不死者,该死的不死者,这些杀不死的东西就像一团难以剁碎的烂肉,任由你把他们击倒一次又一次,他们还是会崛起地站起来,对你进行无声的嘲笑。

霍尔特有些受够了,不由地抱怨道,“所以啊,不死者的决斗就是个笑话,你誓言中的公平又算什么吗?”

“誓言?公平?”摄政王疑惑了一下,不由地笑道,“你不会觉得,我加护的誓言,是所谓的公平决斗?”

“不然呢?”

霍尔特将秘剑插进脚边的土地中,“先前你和伯洛戈的决斗,你明明有能力杀死他的,却说什么公平起见,还有……还有遗弃之地内时,和我的决斗,那时我才是守垒者,你同样有能力杀死我的。”

说完这一切后,霍尔特觉得更疲惫了,这一刻真如中场休息般,他和摄政王谁也没有动手,难得的和平中,霍尔特看向远方。

风暴中闪烁着荣光者的伟力,伏恩还在尽情地厮杀着,殊不知,他所引导的风陨之歌,已经将王城的一角彻底摧毁了,高墙坍塌,遍地废墟,再这么下去,整座王城都将被吞没。

不……不用等风陨之歌来摧毁,在王城的另一端,屠夫之坑内的血战仍在继续,霍尔特不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远远地看到那些林立的赤色晶体、隆起的黑暗,以及那彻底垮塌的现实。

天啊……

想到这些,霍尔特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一下,鬼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伯洛戈他们干的吗?那未免也太出色了,照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座王城都将坠入以太界,如果灾难进一步扩散,引动了怒海之上的以太涡流点,说不定整个永夜之地都将从物质界中抹除。

休息结束。

霍尔特将秘剑重新握紧,目光如炬地看向摄政王,摄政王注意到了霍尔特的目光,他也将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和霍尔特对视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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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猜错了吗?”霍尔特问,“你的誓言不是所谓的公平?”

摄政王听摆低头看了眼地面,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终于,他再次抬起头,微笑着皱眉,肯定道,“那不是我的誓言,真的,怎么会有人把誓言定为公平之类的东西呢?”

“那为什么呢?”霍尔特不理解,“既然不是的话……”

霍尔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了,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敢相信。

“那不是什么誓言,只是我对自我的约束,”摄政王摊开双手,“我和你一样,霍尔特,我们都是高傲的人,都会有些固执的追求,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