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旧袍崩碎。
半身红皮外露,道光透体而出,尤其顶上道光更是腾有尺来高,凝实浑重聚起一尊人形战甲。宠渡再深吸口气,一字一顿低吼出声。
“千、斤、顶。”
说时迟那时快,断龙石压风砸落,“嘭”的一声,甫一接触掌面其势骤然顿滞。随着宠渡屈肘卸力,整扇石门缓缓下滑,及至稳于宠渡双肩不动。
掩藏于山体深处的机括就此卡住难以运转,“咯咯咯”空洞地响个不停,似极了败阵斗鸡不甘的哀鸣。
此时有声胜无声。
“是、是我眼花么?!”金克木傀儡般含混言道,张开的嘴里塞得下一筐鸡蛋。
“你没看错。”赵洪友木然摇头。
“这也太……”
“咱们傻呀,真的。”赵洪友话里行间掩饰不住一种颓败感,“我单知道这老弟不能以常理度之,却不知他非常至此。”
“那啥,”戚宝饶是插科打诨惯了,此刻也满身鸡皮疙瘩,“这光景哥儿几个瞅着不眼熟么?”
另两人闻言细观,蹙眉间若有所思,而后挑眉瞠目,从彼此对望的眼神中读出了强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一抹难以置信,旋即不由自主地打起战战来。
此情此景,如果说昏暗的山洞是宇宙深空,那么壁上的莹莹石光便是点点繁星,门下那道傲然屹立的剪影正与三人乃至这世间所有人想象过无数次的某个人影渐渐重合,进而迅速融为一体。
这如何能不眼熟?
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那尊大神么?!
开天辟地!!
盘古之姿!!!
此间震颤,千言万语也难表万一,否则戚宝三人也不会失态到这等地步:先前还能感慨两句,此刻却石化一般再无言语。
只可怜了宠渡背过身去,撑了几个呼吸并未听见期盼中赶路的脚步声,侧首余光中但见那仨憨货竟寸步未移,登时啼笑皆非,呲牙闷吼道:“快啊——”
“喔喔喔……”金克木如梦初醒。
“老弟撑住,这就来。”
“起驾起驾,赶紧把胖爷扶稳了。”戚宝虽有恢复却还不够,不免脚下虚浮,明显跑不快,便由金克木与赵洪友分据两侧架着连搀带拽。
三人上回这般发奋的时候,还是蜷在襁褓里吃奶那会儿,一路“嗷嗷”叫着往上冲;之前离得稍远还体会不深,此刻抵近细观才更觉震撼。
那石门上下高一丈有余,左右阔两丈多,里外厚不止三尺,同等尺寸下即使是普通石料也重逾万钧,绝非人力可硬扛,遑论作为封门之用的断龙闸?
不难想见,其质地必然密实无匹,单单身在其下以肉眼观之,便止不住一股天塌般的厚重压迫扑面而来,欲如眼下这般徒手使其定而不坠,该得何种伟力?!
即便力大如宠渡,爆发也终有尽时,此时脸红筋胀满目血丝,周身无一处不抖如筛糠,甚而连两排牙齿都在嗑架,显已趋近极限。
万幸门下所留的空间甚大,加之三人都比宠渡矮上一头半头,稍稍偻身并行,急迈两步便已穿门而过。
“行了兄弟……”
“老弟快出来。”
“使劲儿蹿,咱们接住你。”
“再远点儿。”宠渡终究是撑不住了,说话同时便收了力,屈膝贴地顺势猛纵,直接与外间三人撞作一团。
“起开起开,都起开啊。”戚宝垫底鬼嚎道,“胖爷都快被你几个榨出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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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看戏!看戏!看戏!”宠渡仰面瘫着,每念一句便有气无力砸一拳,也不管身后是谁、砸没砸着,只是砸,“几头牲口就不晓得动一下么,以为小爷很享受?”
“冤枉啊老弟,”赵洪友苦笑着叫屈,“你那架势何其唬人,哥儿几个都被吓傻了,实在迈不开腿儿啊。”
“娘了个脚。”宠渡没好气,故意压了压才勉力翻身滚到侧边,“还怪到小爷头上了?”
“渡兄此言差矣。”金克木双眼绽光如见仙人临凡,“若非渡兄手段,咱们只能另觅出路,却不知走到几时去了。”
“打情骂俏等出了洞再说。”戚宝起身正色道,“兄弟现在感觉如何?”
“脱力而已,歇一会就好。”宠渡摆摆手,示意无妨,任由戚宝与赵洪友架起自家双臂,“夜长梦多别再耽搁了,赶路要紧。”
“可曾看清是何人?”金克木头前开道,斟酌片刻后试探着问。
“鹰老三。”宠渡斩钉截铁,“我肯定。”
“是这秃鹰?!”戚宝咬紧银牙。
“差点害得咱改道,想想还真够恶心的。”
“出去之后不死也扒他一层皮。”
戚宝三人兀自愤恨,对宠渡所言坚信不疑,却不知宠渡也是借神念辨人,实际上未曾肉眼见得鹰老三当面。
而宠渡接过话头点破鹰老三身份,其实有着更为长远的考量。
虽说方外之人讲求“修心”,但久在江湖少不得沾染戾气,以戚宝三人的凑性,出洞之后必要不遗余力查察此事。
但从始至终鹰老三都藏得极好,戚宝几个没有丝毫线索,仅凭一腔激愤且不说能否查到蛛丝马迹,就算有所收获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久未见功是极易滋生心结乃至魔障的,于个人修持百害而无一益。故此宠渡指名道姓咬定鹰老三,无非希望三人能尽早了结这桩因果,转而将心思更多用于修行。
此一番苦心,也是后来才为人所察。而眼下慑于封门石之事,戚宝三人强打精神不敢大意,彼此提点照应,一路行来无甚大碍。
如此在拐过不知第几道弯角后,匆匆步履遽然顿滞,四人不约而同伫足观望,良久不语。
眼巴前儿这雾蒙蒙的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