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来处看似无章,实则隐有规律可循,力道虽有不同,落子却如此齐平,是人力。更是,’
琥珀瞳孔不意间流露些许慧色,思维跳跃间,苍越孤鸣内心猜测已然得到证实。
“术阵合一!”
此间藏身无外乎借天地自然之势,布下阵法掩饰,因此终有规律可循。
心知此点,苍狼遂以快制快,迅疾应变间率先突破阵法往复的时间差,看破棋者与其友人的藏身关窍。
少年思索之际,又闻轻响醒神。白棋须臾落定,苍狼视线微动,扫过十九路棋盘,表情立转错愕难明。
旁观者更是哗然,只听得棋怪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乱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
原来突落的一颗白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
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
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悔不改、残棋无解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天十三觉摇头莞尔。起手有回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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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
布纱方巾收束浅蓝发丝,峨冠博带,隐见碎玉点缀,面容古奇,巍若松柏,正是冥医杏花君。
但见医者眉间紧锁,勾勒道道忧郁的皱纹,更添悲悯情怀。不料,下一刻医者的动作骤使先前气质荡然无存。
立足虚实之间旁人嗤笑之声,声声入耳,杏花君不禁一手扣在了脸上,似是遮蔽涨得通红的面色。实则头颅稍歪,有意无意间透过指隙斜睨了一眼身侧,打量着好友面色。
暗调衣衫隐见花纹纷繁,束冠近乎道者,青丝披肩,白氅及地,男子手持一方秘铜古镜,一手握布,兀自清理着昏黄镜面。
镜面影影绰绰间,倒映出一张尔雅温文的面庞,额心一点亮银更衬双瞳澄澈异常。
‘啧,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目睹自家好友面色沉静如昔,好似自讨没趣一般,医者悻悻地收回了视线。
从未怀疑过男子的棋力,杏花君先前举动,也不过是有心引起好友注意罢了。
殊不知,正是凭着这份毫无保留的信赖,医者方免于先前棋者所遭魔考之苦。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
悔不改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残棋无解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
弈者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而杏花君将棋局胜负尽数付与好友指点,身为执棋客的自己反倒心无滞碍。
失去思考关卡支撑的珍珑,恰若无根之木一般,却是不复先前刁难之能。至于惯看阴暗的男子,直面心魔幻境,更是浑然无惧。
无心博弈者,心比浮云;有心破局者,心若深渊。浮云变化不受珍珑所羁,深渊难测非是棋局可探。
最难一关,如是遭破。
“唉!”瞩目举动无功而返,冥医仿佛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一般,不由得在男子身侧来回踱步起来,不时发出长吁短叹。
非是打扰,毕竟昨天晚上医者便已经目睹自家好友将珍珑破解完毕。
对此,男子恍若未觉,好似未曾料到杏花君内心戏如此之足一般,一双慧眼只是怔怔地望着铜镜。
倘若有人能读心的话,定会惊异万分,因为自男子的视角看去,镜面光影虚实交错间,正是竹亭之内所布珍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