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前就说过,很多人以为的大明完全不收商税并不符合事实。大明朝其实是收商税的,只是一来征收的项目极少,二来征收的比例太低。
甚至,很多地方居然还可以任由疆臣自行调节税率,于是最终结果就是虽然征了,但比没征也强不了多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后世沦为笑话的“江南一年茶税二十四两银子”——你说你留这二十四两干嘛,是打算气死皇帝吗?
这可是江南地区啊,经济作物种植远超粮食种植的江南地区啊!一年茶税竟然只收起来二十四两银子?这还不如干脆全免拉倒,至少能混个好名声呢!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个误区,就是勋贵和士族(这里及以下都泛指有功名的读书人)免税。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按照明律规定,勋贵方面是伯爵以上才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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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伯爵(或侯爵、国公)本人是免税的,但伯爵的家人并不免税——比如你爹是某某伯,但你并非长子,也没有混到爵位(这很正常,因为明朝没有男爵和子爵),而且现在你已经成亲了,分到了你爹给你的一部分田产。那么不好意思,你的这些田产其实并不免税。
朱明宗亲的禄米开销问题由于前些年高务实已经通过开藩禁基本解决(没完全解决,但已经只发亲王、郡王两级禄米,负担大大降低),不过藩王侵占良田的问题改善不大,这也是高务实瞄准的对象。
有人可能要说了,藩王那可是朱元璋规定不交税的,高务实有什么理由瞄准他们呢?
高务实当然也没什么办法动他们的“合法田产”,不过不要紧,他们手里有大把的非法田产,这些才是他们真正侵夺民利的大头。
如果天下藩王手里都只有分封时赐予的土地,其实对当地经济的影响也还可控,真正的麻烦是他们仗着权势地位,通过各种手段搞到名下的黑产。
不过,对于要搞藩王黑产这件事,高务实暂时还不会说给皇帝知道。朱翊钧这个人对自己亲戚还是很眷顾的,哪怕这些藩王很多跟他早就出了五服,但儒家的亲亲观念摆在这儿,皇帝绝对不肯随便查抄天下藩王黑产的。
这事儿的关键在于,它和开藩禁不同。开藩禁虽然改了祖制,但底层宗亲的悲惨情况摆在那儿,朝廷的收入也摆在那儿,养不活就是养不活,这是个客观现实,你想装死也装不过去。
所以,高务实主持开藩禁的时候,一方面可以用他自身的威名和朝廷的武力强压藩王们,一方面也确实是给了广大中低层宗亲一条活路,所以才能够在数年之内推行开来,完成壮举。
但是,如果要查藩王黑产,那就不同了。虽然这明面上绝对是至公至正的一件事,但皇帝必然会以爱护宗亲的名义直接拒绝——道理之前就说过,“亲亲”啊、“以孝治天下”啊,等等诸如此类。
所以,高务实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朱翊钧,而是先把人才队伍培养起来,把其他好查的先查了,甚至把藩王黑产也悄悄查了但不说,最后找个机会再摊牌。总之一句话,改革是要一步步来的,得先易后难。
这不比有些作战,先难后易可能达成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如一举击败敌军核心部队,那么人数更多的弱兵或者仆从军可能就会直接崩溃。
改革则多数时候不是这样,只有先易后难才能在一开始就获得正反馈——比如改革初期大家都在观望成效,你挑个最难的先改,结果推进不动,大家一看没戏,都不支持了,这改革不就失败了?
先易后难就不会这样,先挑个软柿子捏,把这颗柿子分给大家吃了。大家一看,真有甜头啊,于是打起精神跟着你干,这改革就形成了风潮、形成了大势,就能继续执行下去。
所以现在情况很清楚,改革第一刀不能砍藩王,因为砍藩王等于间接着砍皇帝。同样的道理,砍勋贵也不行,因为之前也说过,勋贵不仅是朝廷的门面,更是皇权明面上最坚定的支持者,砍勋贵还是等于砍皇帝。
原历史上崇祯一上位就能轻松做掉权势滔天的魏忠贤,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魏忠贤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京营和锦衣卫的大权从勋贵集团手中夺走,而勋贵集团只认皇帝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