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休之后,竟然半年没有休费费,过着寄人篱下生活,她每次总是看着别人把饭全部打完,她才拿着饭碗去打饭,炊事员给她打四两饭。剩的不管什么菜,给她打一勺,偶尔没有了菜,便打一碗汤端回宿舍来吃。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大家喜笑颜开坐在饭堂里吃,她坐在哪里,哪里就悄无声息,就有异样的眼光在看着她。她在宿舍里静静吃过饭,洗过碗,然后便睡去。醒来便翻腾着乜振兴留在家里的那些书籍。
后来,乜振兴到了新疆,把他所有的书籍和笔记,全部打包托运走了。用了两个麻袋才托运走。
她还珍藏着乜振兴上大学时的一套衣服。那一套衣服是她自己挣的钱,给乜振兴买的布。是农村一个开缝纫社的人,根据她提供的尺寸给做的,虽然有些土气和老式,但那是她亲手给作下的,乜振兴并不喜欢穿,他认为穿上像老头儿一样,但她最钟情的这套衣服。乜振兴只穿过几次,便把它遗弃了。也不是遗弃了,而是我洗净,熨烫的平平展展,然后叠着放在那里,她知道现在不会再穿这样的衣服了,当他工作以后,看着这件衣服有些老气和土气,有些像老头儿一样没有一点式样。
她这一生最为窝囊,自己的名字一直没有人知道,大哥把她叫弟媳,乜四仁把他叫二嫂,孩子叫自己妈,乜振兴叫自己“嗨!”单位上,大家都称他为市长太太,市长夫人,惟有王珂把她称嫂子。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她想,假如乜四仁再写小说的时候,一定要告知读者,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她在哪一个村?她不能无缘无故,无名无姓的生活一辈子。
大家都说自己疯疯癫癫,傻傻呆呆,其实,她明白不这样,便引不起大家对她的同情。她想,可能大家会欺负她,甚至会谩骂侮辱她。
她知道农科院对她是最好的,没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欺负她,没有人瞧不起她,大家见到她依然点点头,原来称她为市长夫人、市长太太,后来大家都改称她为嫂子,大家见面自然要叫一声嫂子,然后点点头,虽然话不多,对她是最大的慰藉。
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振兴了,在这之前,她每半年还要去见一次,但后来便拒绝了她的会见。不知道是乜振兴不让我去,还是监狱不让去。现在他去了新疆,什么地方她不知道。
她还信访过,说对乜振兴的判决是对丈夫的污蔑和侮辱,因为乜振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
他们住的那一套房子是她知道的,她并不知道有其它房子。她只知道省城孩子住的那套房子,是王珂借给他们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个房产证。她也不知道体育场有一套别墅一般的房子。她更不知道,八里村的别墅里面,还有自己家的一套房子,她从来没有听乜振兴说过。
都说乜振兴贪污的钱,是一个小县城的财政收入,一年的财政收入,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因为乜振兴连一个裤头都没有给自己买过,许多姑娘穿着什么蕾丝胸罩,什么B罩D罩等等,那些高档的玩意,她从来没有用过,她一直用白布给自己缝一个小马甲使用,现在她还穿着打补丁的秋衣秋裤,她怎么就成了一个贪污犯的夫人?贪污犯的老婆。
和老婆都没有夫妻之事,还能和别的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简直是一个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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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乜红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在什么地方、干着什么工作?
孩子乜红每次走的时候,她总要告诉孩子,千万不能走他爸爸这一条路,不能再作任何的犯罪的事情。她让孩子给灭家增光添彩。
当孩子告诉她,已经改了名改了姓。依然叫聂宏,她说,既然改了名改了姓,怎么还叫聂宏?孩子告诉她,虽然还叫聂宏,但不是乜红了。因为他要在外边生存生活。现在网络如此发达,大家在网上一看,一搜到姓乜的,自然联想到他的父亲。她并没有怪过孩子,只是说,只要对你好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乜振兴在新疆干着什么?每一次乜四仁走的时候,都要过来问问她,需要给振兴带什么话,带什么东西,她总是要给乜振兴写一封信,把她的心酸痛苦都写在信上。
最后,她知道写的信,振兴并没有看。因为一次她在信里告诉乜振兴,她在不久之后可能要追随母亲而去,让他不要惦念自己。
乜四仁走的时候,她便把这封信让交给他二哥哥。让四弟一定带给乜振兴。
回来的时候,乜振兴还带了四五张照片给她。
她认真看着乜振兴的照片,虽然苍老了许多,但依然有当年的风范,并不是一个老头儿形状,依然精神,头发虽然完全花白,并不是一个小老头的模样。
但她自己确确实实是一个老太婆的形状。乜四仁回来,她问乜四仁,你二哥看过信后怎么说的?
乜四仁只是说:二哥看过信很高兴,让她放心,他在那里改造的很好,还告诉她,他已经出了科研成果。已经改成有期徒刑,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出来。
她知道乜四仁完全在欺骗她:她告诉乜振兴说自己将追随母亲要在天堂里相会,乜振兴看到这样的信,怎么会很高兴?怎么会很开心?说明乜振兴并没有看她的信,甚至把她的信毁掉,可能在乜振兴心里,她就是一个疯婆子,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疯疯癫癫的村姑,臭老太婆。
由此断定,乜四仁在欺骗他,甚至于还欺骗她说,二哥减刑为有期徒刑,过几年就会出来,这怎么可能?他是被判为无期徒刑的,听说他身上还有人命案子。
自古以来法律,杀人者偿命基本道理。
都说他有人命案子,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因为已经当副县长的原信访局长和精神病院院长,都被判了重刑,这说明人命案子跟他没有关系,假如与他有关系,他是主谋,那他一定会判为死刑的,而别人判了重刑,他却留着性命,她他认为乜四仁这小子,从小看着老实本分,从来没有说过骗人的话,这一次骗了他的二嫂,他以为二嫂疯了癫了傻了,其实,她确实有些神情恍惚,但没有疯、没有傻到不认识人,既然傻了疯了,为什么她自己能够吃饭,能够穿衣,并不胡乱的骂人乱跑,即使自己出去的再远,也能够回得来。
这小子怎么没有想到自己的疯疯癫癫,只是掩人耳目?
她想农科院是他最好的家,他不能回家的主要原因,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因乜振兴而去世,她哪有脸再回到村上!村上人的嘴,比城里人更加刻薄,有些人很不得踩在脚下,再吐一口浓痰的打击,她怎么受得了回到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