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散,李景黑着脸,阔步走出朝堂,大臣们瞥见他的神情,都暗自揣测。刚刚朝堂上,以蔺无极为首的蔺氏集团提出由户部尚书江景和出任宰相,这一主张瞬间点燃了朝堂的战火。以李景为首的新晋集团怎会轻易妥协,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差一点就直接吵了起来。
李景集团内部的几个幕僚,本想着上前宽慰几句,可看到他那阴沉的脸色,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李景理都没理众人,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众人见状,纷纷小声议论:“看来燕国公这次是真被气坏了。”为了推举顾章登上相位,李景前前后后忙了许久,耗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功亏一篑,怎能不气?
顾章看着李景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赶忙追上前去,说:“国公爷,实在多谢您的提携和支持。这相位之事,国公爷大可不放在心上。我身为吏部尚书,同样也能为民请命。”
李景脚步一顿,原本沉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转过身,双手缓缓塞进宽大的袖袍中,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目光温和地看着顾章,缓声道:“顾尚书,当不当宰相倒也无妨,你我皆为社稷,我这番心思,你自然懂。只是近来我读《左传》,其中‘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之言,深以为然。我知你老来得女,舐犊情深,此乃人之常情。然令爱言行,多有乖张之处。古云‘身之不恤,焉能恤人’,若不加以规训,使之明礼守矩,恐其行止乖谬,累及家族,还望顾尚书斟酌。”这话一出口,顾章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自然知晓女儿在李景府上闯下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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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章面露愧色,急忙拱手弯腰,说道:“国公爷,小女实在顽劣,是我管教无方,给您添了诸多麻烦,还望国公爷海涵。”
李景看着顾章,神色依旧温和,语气温和地说道:“顾尚书,此事暂且放下。你也不必过于心焦,这相位之事,日后还有机会。只是令爱那边,还需你多多费心教导。”
向来心高气傲,刚直不阿的顾尚书微微弯腰:“多谢国公爷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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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日头高悬,将汉白玉石阶照得发亮。云千一身着藏青色棉布直裰,他早早候在装饰华贵的马车旁。云千眼神时不时焦急地望向宫门,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又松开。在他身后,四名精悍的侍卫骑着矫健的骏马,马身上披着黑色的护甲,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侍卫们身姿笔挺,身着玄色衣甲,腰间佩着长刀,刀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他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此时,云千见主子面色阴沉从宫门内大步走出,云千暗自叫苦:“少爷这是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呢。”李景越走越近,云千赶忙垂首,脑袋低得都快贴到胸口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国公爷能当自己是隐形的。
李景大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撩开车帘,动作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急躁,抬起修长的腿迈入车内。云千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坐在李景身旁,时不时用余光偷偷往后瞧,愈发确定自家主子还在气头上。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内,李景紧闭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王三娘一同逃难的日子。那时,他们从梅州一路风餐露宿,狼狈地回到苍硕城,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辗转至燕京。一路上,虽然缺衣少食,危机四伏,可那些日子在李景心中,却是无比珍贵。那时的他,无需顾忌身份地位,无需在意旁人的眼光,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每至夜晚,王三娘就会亲昵地窝在他怀里和他讲着些有的没的,她的身子软软糯糯的,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像冬日里的暖阳,将他心底的冰冷一角慢慢融化。他甚至觉得,王三娘就像自己缺失的另一半,让他的生命变得完整。
可如今呢?回到了国公府,一切都变了。昨日夜里,他不过是想和平常一样和她睡觉,他们同榻而眠已经将近一年了,这不过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嘛!可是在这国公府竟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他好不容易来到她住处,王三娘那声尖叫,让他就差点被人发现。要是真被逮个正着,堂堂国公爷深夜溜进下人的房间,御史定会参他一本,说他德行有亏,到时候,自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家族的颜面也会受损。
想到这儿,李景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对王三娘的埋怨也更深了几分。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非要折腾什么厨房大事。他懊悔死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尊重她的意愿,不强迫她。
要是王三娘能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那该多好,就能像逃难时那般,他不是就能信手拈来,对她予取予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像现在,这么窝囊,这么憋屈,借用王三娘的一句“他姥姥的!”他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云千吓得浑身一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了一眼李景,李景狠狠地瞪他,云千赶忙收回目光,心中直叹:“这一趟路可真难熬,只盼着能快点回府找王三娘来让国公爷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