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北风掠过,“碰”的将书房的门撞到关上。
北风过后,天色暗得更沉。
林泽忍着痛,往身上上过药,又缠好绷带。
他举起如豆的小油灯,从书架高处取下尘封多年的锦盒。
林泽抚落锦盒上的灰,指腹摩挲着锦盒的锁扣。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泼妇撒泼一般的大吼。
“姑爷!老太君吩咐过了,你养伤就养伤,晚上在书房不要点灯,浪费灯油!”
像往日一样,书房里的灯应声而灭。
老嬷嬷哼了一声,得胜似地走了。
书房内,被斩落的半寸灯芯熄去最后半点零星火光,在书案上化作了灰烬。
一声龙吟般的剑鸣滑过,林泽已将剑收回鞘中。
屋内似乎还残存着林泽方才出剑的寒光。
寒光之下,油灯上残余的灯芯切口平齐,微微泛焦。
林泽将剑放回锦盒。
他没再盖上盒子,而是轻抚剑鞘。
剑鞘那冷而硬的触感让林泽瞬间回到十六那年,青州城下,浴血杀敌。
荒草的苦味、血腥气、北风卷来的泥尘仿佛尽数萦绕在他的鼻尖。
林泽从怀中取出捂了一路的策论,压在宝剑上。
薄薄的宣纸早已泛黄,上头的墨迹从未褪色。
整份策论重新染上了他的温度。
泛黄的宣纸露出的一角上记着两个墨字,恰好是他真正的名字——崔泽。
林泽的指尖一笔一划地抚过崔字。
“我本姓崔。”
崔泽字字铿锵。
崔泽想,林家不是他的归处,林念瑶也不必再做他的妻子。
七年前他赤条条来了林家,何妨再赤条条地出去。
至于他走后,林家如何,与他何相干?
……
广平侯府内,崔泽处唯有月光,侯府老夫人的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林念瑶咽不下受的气,跑到老夫人处来诉苦。
“我都是为他好,谁知他半点不领情!”
老夫人忙放下莲子羹,骂声中气十足,大得足以震动头上的瓦。
“反了天了他!”
“占着我林家的爵位,吃着我林家的饭,还敢砸我林家的锅?!”
“明日我狠狠教训他。”
林念瑶听着老夫人的骂,心里的气散了不少。
但想起林泽对她的冷,她心里又无端地涌出几分不利爽。
“奶奶,明日他要是还拎不清呢?”
老夫人端起莲子羹,用汤匙砸了一下碗璧。
“他敢!”
“就他那样,属王八的,只会憋。我们林家的话他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