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底下是经年累月刑罚之下,已经无法再愈合的伤口,密密麻麻,蜂巢一般。
还有她的一双手,染了多少血,那些老姨娘们的、尚不足月的婴孩们,他们夜夜入梦,叫她心力交瘁,几欲疯魔。
而今,有人愿意给她另一条路,她为何不选?
哪怕他做出的事天理难容,可那又怎样?
这个陆家早就烂透了,早就该分崩离析,最好塌成银灰,万劫不复。
只有一点,她心中诧异,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同姜梨……
暮色西沉,炊烟袅袅升起,远空,几只北归的燕子盘旋一阵,又轻巧溜往远方。
松枝从小厨房端饭菜出来,见她家姑娘正站在小院中仰头看着。
“姑娘,您瞧什么呢?”她走到姜梨旁边。
“松枝,你说去年它们筑的巢,现在回来还能找到吗?”姜梨伸手指向天空。
松枝眯眼看着,已渐昏沉的夜色下,几个小点儿缓缓移动,压根瞧不清是什么,于是,“……”
“它们找不找得到奴婢不晓得,但奴婢晓得您再不吃饭,您五脏庙里的小神仙要饿得找不着北了。”轻轻撞了下姜梨的肩膀,松枝转过身,往正屋走去。
姜梨秀眉微挑,伸手摸摸肚子,笑了笑,回头跟上去。
“给祖母留了吗?”坐定后,她问。
祖母近来还是昏沉的多,醒来的时候才会喂一点。
“温着小米粥在,您自己多吃点儿。”松枝给她添饭。
本就纤痩的人,自打老夫人病了,更显单薄,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姜梨接过天青色小碗,被上面垒得高高的饭菜逗乐,“我说松枝,你这是喂猪呢,还是喂猪呢?”
“奴婢不管,反正您必须得吃掉,不然老夫人醒了,瞧您一片纸样的,该怪罪奴婢没照顾好您了。”松枝撅嘴,也不看她。
姜梨扶着碗,弯唇笑,一瞬后,望向她道:“眼下周妈妈不在,这院里许多事就靠你一个人忙,明日我让陈安再去买几个婢女回来。”
松枝摇头,“不行,谁晓得对面那人还会不会掺什么老鼠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