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接近敌人,才能彻底击垮敌人。
“平乐折在李桓的手上,被皇帝厌弃,那才能真正扳倒她,看她众叛亲离,尝尽世间苦楚,才能让我痛快……”
薛绥说罢,看小昭嘴皮动动欲言又止,便又笑开。
“复仇不是蛮横的杀人。”
锦书和小昭对视一眼,也扑哧一笑。
她记得姑娘说过的那些话。
要让她的仇人,在意的全部失去,珍视的皆成泡影,眷恋的尽化飞灰,所盼的终成绝望。要看他们朱门倒,看广厦倾,看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条路还很远。
只要金銮殿上的皇帝不舍弃公主,平乐就不会失去她的尊荣,死了也风光无限……
“唉!”
锦书一叹,温和地看着镜子。
镜中的女子脸上平静清冷,双眸沉似深潭,每一根发丝都养得柔顺亮泽,恰似黑色的绸缎,在灯火轻抚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小昭将妆匣拿过来,小心放下。
锦书从中挑出一支镶着红宝石的赤金步摇,簪在那头如墨的发髻上。
于是镜中女子,越发明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却不若寻常新嫁娘那般娇羞妩媚,一张清冷的脸,淡若秋霜。
锦书道:“姑娘的妆容,淡了些。”
薛绥只是笑,“这样正好。”
锦书赔着笑说了几句,突然便说不下去了。
小昭在旁边捧着薛绥的手,小心翼翼在指甲上刚涂的丹蔻上呵气。
大家都沉默下来。
气氛便有些凝重压抑。
锦书在心里反复说了好几次,才慢声开口。
“若是端王殿下要姑娘侍寝,姑娘如何应对?”
薛绥沉默。
对她而言这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她并不在意这些。
筹谋多年,谁也拦不住她的脚步,男女情爱于她如荒地枯木,毫无意义。
无非一具躯壳而已,在意什么?
当年她从平乐等人的手底下艰难求生,得以存活,肉身便早已死去、腐烂。如今的薛六,只是一个魂,一个回来索命的魂儿……
但她认为李桓不会让她侍寝。
至少现在不会。
她浅浅一笑,“端王对竹林雅舍的事耿耿于怀,没弄清楚真相,他不会要我。且他对我,多有防备,旧陵沼那些邪魅东西,他畏惧得很。王府后宅里的妇人,不差我一个,他犯不着以身犯险。”
顿了顿,她又对着铜镜,眨了一下眼。
“何况,我还有端王妃,我亲亲的大姐姐,姑姑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应付……”
锦书犹疑一下,又道:“姑娘胸有成算,那婢子便不替姑娘忧心了。只是有一事,婢子想不明白。既然端王对姑娘无意,又为何要应下此事?”
薛绥眼角弯起,露出一丝笑意,恍惚看去更像是嘲弄或是讽刺。
这时,灵羽飞扑过来,爪子把她喜扇坠子上的流苏搅乱了,她也不恼,一根一根把搅缠的丝线捋顺。
久久,才慢声低语。
“在端王心中,我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对端王而言,宏图霸业,远胜浮艳女色。”
锦书微笑,“我信姑娘。”
-
东宫少阳殿。
一个黑衣斥候,半跪抱拳。
“属下探得,平乐公主买通了端王府迎亲的一个轿夫,又托人在市井街巷里花大价钱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游侠儿,要伏击薛六姑娘的花轿……”
李肇静静地听着,眼帘低垂,长长的眼睫微耷下来,挡住那双漆黑的眼中,一抹嗤人的冷芒。
寂静无声。
斥候低着头,觉得膝盖痛。
他都禀报这么久了,太子怎么不让他起来?
关涯轻咳一声,上前低头抱拳。
“殿下何不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看李肇不语,他又道:“只要留下薛六姑娘一条命,找个地方安置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到平乐公主头上,任谁也猜不到是太子出手……”
李肇轻笑。
找个地方把薛六安置起来?
他无法想象关涯所描述的景象。
薛六哪里是笼中鸟,金丝雀?
她的仇恨盖过天。
恨不得把李氏江山都搅得天翻地覆才称心如意,哪会轻易就范?
更何况,他的情和欲,岂会如此轻贱?由着她来摆布?
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从此在薛六眼里,不仅眼皮子浅,还显得小家子气。
薛六不是要与他共谋大事吗?
依从她,那才叫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