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内侍王承喜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侯爷是来找太后赔罪的……”
李炎干的那事,崇昭帝心里门儿清。
他上前将靖远侯托起,唉声叹气:“端王别苑的事,朕都听说了,说来是朕的儿子不像话,该赔罪的,是朕呐。”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这个皇帝,也难断内宅之事。”
他边说,边让人将靖远侯请入殿中。
太后半躺在软榻上,神色恹恹,但面容白皙红润,一看便知没什么大病。
崇昭帝行了礼,在上首坐下。
靖远侯毕恭毕敬地请了安,伏地便哽咽赔罪。
“陛下圣明,太后恩泽深厚,是臣教子无方,有辱家门,还连累了魏王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崇昭帝眉头深锁,没有出声。
太后微微一瞥,玉如意轻轻敲在榻沿,“顾家三代都是忠义之臣,莫要因后宅妇人闹出的丑事,污了门楣。”
靖远侯连连称是,“多谢太后宽宏大量……”
不待声音落下,只见靖远侯带来那侍卫模样的胖子,突然除去帽冠和宽大的罩衫,扑嗵一声跪下去,再抬头,竟是那挺着肚子的薛月盈。
她唯唯诺诺地三个叩首,额头一片青紫。
小主,
“民女冒死觐见,恳请太后垂怜。”
太后脸色大变,手中的玉如意差点摔破。
“你,你怎会在此?谁让你进来的。来人,把这个伤风败俗的贱妇,撵出去。”
她恨极了薛月盈,害惨了她的好孙儿。
看到她便厌恶至极。
因此,哪怕崇昭帝连连咳嗽示意,她也丝毫不肯理会,根本不给靖远侯的面子。
薛月盈跪在冰冷地砖上,额头冷汗涔涔。
“太后若杀我,便是让魏王背上弑子之名……”
“好大的胆子!给哀家打出!”
太后一怒之下,径直从榻上起身。
见崇昭帝一脸疑惑的皱着眉头看过来,忽然想到自己在装病,又慢慢悠悠的躺下去,咳嗽几声。
“哀家何曾说要杀你?”
靖远侯看着太后和皇帝各自的神色,忙上前一步,沉声斥责薛月盈。
“不得在御前无礼。你再胡说八道,别想再安心养胎了。”
薛月盈伏跪在地,那隆起的肚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在昏暗的殿内灯光下,显得沉重而又突兀,“民女求陛下和太后宽佑……”
靖远侯道:“陛下是宽厚圣明之主,太后更是信佛之人,慈悲仁善,怎会要你一个怀胎妇人的命?更何况,祸不及无辜胎儿,你肚子里还怀着顾家的血脉,切莫再口出狂言。”
人是靖远侯带来的。
皇帝和太后自然知道靖远侯是什么态度。
皇帝道:“顾爱卿,你我从小相识,你的性子我最清楚。可你那儿子,得好好管教管教,玉不琢,不成器啊。”
靖远侯忙双手伏地,恭敬道:“多谢陛下教诲。”
-
回到家里,靖远侯灌下一大碗茶水,久久没有出声。
春夫人一脸心疼地替他更衣,眼眶泛红,喉头满是哽咽。
“老爷何苦为那痴儿,赔上顾家百年清誉?老夫人都气病了。”
靖远侯神色凝重,长叹一声。
“要烦劳夫人照料安抚老母亲了。唉,自古忠孝两难全,这次,为夫选的不是忠,也不是孝,而是‘活’啊——”
春夫人手一哆嗦。
靖远侯接着说:“魏王的事,五郎搅和得太深。我们明面上是吃了亏,替皇家背了这个黑锅,落下一个不光彩的污名。但如此也好让陛下放心,顾家和五郎,才会有前程……”
春夫人听了,眼眶一红,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老爷,是妾身对不住你,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拖累了侯府,都是我的错……”
靖远侯缓缓抬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温声安抚。
“这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顺遂,尽是坦途呢?一家人,便是要携手共担。春娘,你是个好的,就是心思柔软,性子太过良善,往后也该学得凌厉些……”
春夫人连连点头。
靖远侯又道:“听三姑娘的意思,赵家郎君倒很是不错,你得空多去走动走动,合适便把亲事定下来……”
春夫人哽咽着应道:“是。”
-
当夜,顾介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