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杳慢慢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腰,细细在湛若水脸上看了又看,偏头笑道:“三娘那时听了,可愁得不行,说样的人去哪里找?我说,你不用急,等我看到他时,自然便知道了。可是,当我看到他时,我还是不知道。”
湛若水心间一窒,哑着声音道:“妹妹已经看到了?”
云未杳顽皮地揪了揪他的脸颊,笑道:“看到了。”
湛若水道:“为何还是不知道?”
云未杳略挑了挑眉,道:“这啊,得日子过久了才知道。”
湛若水道:“妹妹是怕日子一长久,或许便成了无情夫妻?”
云未杳笑而不语。湛若水只是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声音却低沉下去,就中多了些微酸涩。云未杳敏锐地感受到了,知他是为阿耨多罗发愁,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略微发皱的眉间道:“放心,有我呢!”
湛若水叹口气,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二人皆是默默无语。沉默间,湛若水突然想起了秋烟兰,暗道:当年我与烟兰情投意合,都道此情刻骨铭心,只是,我与她日子过得久了,可还有说不尽的话,我与她之情是否还能如复当初,是否也会形同陌路?
这二十年中,他偶尔回想与秋烟兰的当初,所想皆是美好,但他却并不敢往后想,往后想,便是不堪,一如世间所有夫妇那般的平常冷淡。说来,即便没有那一场悲剧,即便与秋烟兰平安度日,但二人之情是否一如当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如今听云未杳这样说了,他才知道,一人一生能遇一个有情人,当是多么不易。好在,他遇到了。尽管前路未知,但他的心已不再荒芜悲凉,只因相信她能为他带来世间的最美好。
三娘自曾阿婶家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云未杳看出来了,湛若水出看出来了,晚归的封五看出来了,连着孟飞也看出来了。孟飞与封五自是不知是何缘故,云未杳与湛若水想到那日山林中与曾慧相遇之事,多少有些明了。湛若水心中有些坠坠不安,倒是云未杳不以为意,寻机悄向他道:“一切有我。”他这才多少放下心来。
晚饭之后,众人皆回房休息。三娘像往常一样去看了云未杳,却没有立即离开。云未杳歪在榻上翻着部《世说》,正是湛若水没有看完的,眼睛虽瞅着书,心思只在三娘身上,眼角余光时不时瞟一瞟她。她已打定主意,只要三娘不开口,她绝不说话。三娘瞪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了,搬了张椅子放在榻前,坐下道:“我有话问你。”
云未杳道:“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