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洲在更古老的时候是顺着哀泣河方向延伸的长丘陵,自从港口被阻塞以后,水流渐渐在上游越过了原本的堤道,顺着丘陵的南方延伸,夺取了丘陵南侧的谷道,渐渐形成了新的哀泣河,两条哀泣河在接近入海口数十里格的位置重新汇合,一起将孤山和沿途汇聚的河水带入冰冷的大海。
河道在持续疏浚,但分流的上下两条河道让整个入海口管理变得艰难。
哀泣河南岸是绵延无际的滩涂和沼泽湿地,任何入港的商船都不会停泊在南岸,而一旦港口的贸易变得频繁,那么南岸可能就将是海盗的乐园。
他知道波顿大人的规划。其中一种是完全恢复古时的哀泣河道,那意味着彻底封死南边的河道,让哀泣河的河水重新按照古哀泣河的河道进入大海,可经过近千年的淤积,想要让北哀泣河的河道承受整条哀泣河河水,就必须将上千年沉淀下来的泥土重新挖掘出来,这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如果勉强,到了夏季,洪水势必肆虐北岸,淹没港口;另一种是将港口从入海口的位置向后撤几十里格,在哀泣河分叉前的位置设置港口城镇,可后撤则意味着,东边入侵的敌人将可以在入海口的位置登陆,而后迅速沿着陆地转移到内陆,而港口将起不到防御的作用。
小主,
或许,需要在上下两地同时建港,这是波顿港建设的难题。但今天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解决难题,而是为了迎接即将登陆的盟军。
他们已经在入海口的位置搭建了粗略的停靠港,感谢他们不断疏浚河道,登陆的海船还能够在岸旁勉强停靠,而如果是大点的海船,则需要顺着南哀泣河溯流而上,在分流的位置之前的河岸边登陆。
北岸的河流沿岸上已经停靠满了海船,船帆的顶部挂着各色旗帜,那些众人皆知的旗帜。
士兵们踩着吱吱扭扭的木板从起伏不定的船板上踏上泥泞的道路,而后在荒原后踢踏着规律的节奏列阵,根据引导的士兵递交的不同颜色的木质牌,选择已经为他们搭建好的营地。只有波顿的军队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提利尔和兰尼斯特的军队呼喊叫闹之声仍不绝于耳,里克波顿觉得天气还不够寒冷,没有把他们多余的精力带走。
他没有精力去约束这群骄傲的士兵,也许今晚的气温就会让他们老实一些。
里克波顿带着近千农夫搬运物资,将船上的物资一点点抬上岸边临时搭建的仓库,而后再搬入稍远处的军营。除了农夫,他还带着近千士兵在维持纪律。
管理起一百人他已经觉得头疼,可他现在几乎要协调安排近万人的衣食住行,他庆幸此时波顿大人不在,否则,公爵大人看到他的工作成果一定不会满意,可无论如何,他已经竭尽全力。
即使如此,眼前的一切与整齐秩序没有任何关联,喧闹和吵闹之声不绝于耳,好在他没有听到刀兵搏杀的声音,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也不想在迎接贵客的时候,让刀兵染血。
他并不惧怕染血,血是波顿原本的颜色。
他不能用血来解决周边发生的一切问题,而有些问题实在超出意料。
事实往往和期望不同。
他没有想到先登陆北境的士兵以狮子和玫瑰家为多,因此,临时将靠近港口原准备安排给佛雷与波顿家的营地转安排给了玫瑰和狮子,但士兵们忘记撤下佛雷的旗帜,这让提利尔和兰尼斯特的军官以及已经开始清理场地的佛雷家的士兵大为不满。小小插曲让心情不好的军官们咒骂着他。
或许他该为此道歉,但他是公爵的继承人,绝不会向他们中任何人低头示弱,更何况,他觉得无心之失,事后已经做了充分的弥补。
军营出现的问题只是一丁点小事。
他们在临时的港口上搭建起了吊送货物的简易吊塔,但显然因为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导致吊塔在吊运粮草的时候倾覆,吊塔重重地砸向了岸边的船只,几个兰尼斯特的倒霉蛋最终没有死在北方的土地上,而是死在了远征的船上。
指挥官乔治马尔布兰愤怒地逮捕了操作吊塔的农夫,将他们剥了个精光后带到了他的面前,要求他施加惩罚。
乔治马尔布兰有着西境人典型的金黄色头发,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传奇骑士,但愤怒的样子打破了这个印象。
“爵士您需要什么惩罚呢?”里克波顿询问。
厘清责任是领导者的重要职责,吊塔倾覆显然是有多方原因共同导致,这些操作者是其中最无辜那群人,但乔治马尔布兰不可能知道是哪些工匠制造了吊塔。
“绞死、砍头或者砸死,”他恶狠狠道,“或者就用波顿家的方法,剥皮。”
“北境已经禁止剥皮。”他知道失误和意外的区别,超出限度的惩罚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我相信爵士您绝对不会喜欢那种惨叫。”
北境确实已经禁止剥皮,但波顿家族的一些人并不排斥,总会偷偷发扬家族的作风。他曾见过,但一点也不喜欢。
他最终用金钱抚平了不满,留下了感激涕零的农夫。
他该感谢农夫才是。
没有这些农夫,他没法在几个月内,为登陆的大军建起十座大营。两个主要登陆口处各建有五座,分别为四支主要军队以及他们所带回来的粮草准备的。
在入海口的位置,佛雷和波顿的营地较为靠近港口,提利尔和兰尼斯特的则远离港口,如今虽然进行了调换,但中间的一座存放军需的大营却没有变化,它的四个犄角分别指向四座军营,以便于向大军持续提供补给。
虽然只是临时营地,但建立起来一点也不简单,至少里克波顿从未想过,万人大军的临时营地可以如此巨大,他觉得,即使乘马,也需要半天才能完成绕营一圈,更何况,大营还要建得如此繁复。
这只是事变以后建设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建设围绕在白刃河沿岸,以及恐怖堡周边的碉堡。
周边的碉堡是为了防止骑兵长驱直入而设立起来,如今空空如也,他曾去检查过,一个个安静得像是长在土地上的石像鬼,也许过了一段时间后,它们也将像眼前的港口一样变得喧闹。
在这片搭建起来的临时港口,人声马嘶不绝于耳,自从它毁灭以来,这或许都是第一次。他一时说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处军事港口最好不要这么乱哄哄,史塔克的大军也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突袭。
小主,
应该不会。
“兰尼斯特和提利尔也不过如此!”里奥副队长跟随在他身边,目光冷静地看着散乱的两家军队在荒原上无精打采地行进,反观少量打着黑底餐刀旗的罗尔科家族的士兵则步履整齐,号声响亮,里奥副队长显然是把两个家族的军队与罗尔科家族士兵对比了起来。
“罗尔科的士兵是回家,士气自然不同。”和其他波顿士兵一样,他们离开北方已接近两年,若是踏上这块土地没有一点激情,那里克波顿则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北方人。
“要我看,是因为他们懂得什么叫剥皮。”里奥骑在战马上远望向大海,等待海上那艘名叫“金色山丘号”的巨舰入港。
入海口的位置只能勉强辟出一块能够让如此巨舰停泊的泊位,如果信息没错,在这艘舰上的将是提利尔和兰尼斯特的主要军官,但实际上,为了避免意外,军队的正副职绝不会乘在同一艘船上。早在昨天,马切斯罗宛爵士和乔治马尔布兰爵士便已抵达并登陆,但马切斯罗宛爵士本人带着对周遭一切都饱含鄙视的态度,让人极难接近,其本人也没有准备迎接即将抵达的队长盖略特提利尔爵士,因此今日迎接的时候,里克波顿也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他。
接待重要的盟友,这是继承人的责任,实际上,他更想将这里的任务交给穆雷教头和汉克斯队长,自己带着剩余的军官和护卫视察白刃河沿岸的防御。
在所有军队集结之前,防御才是他们的主要战略,即使在知道狼女已经率领史塔克的主要骑兵部队南下——事实上那是个好机会,可除了他,波顿家族的学士、军官以及波顿近亲权贵们没有人同意改变战略,由防御转为积极进攻。他们担心那只是狼女的花招,事实上,南下途中,狼女已经击破了达斯丁和波顿从卡林湾退回的部分联军,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狼女的目标是南下而不是渡河扫荡波顿的领地或者施压威胁曼德勒。
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他们失去了进攻的机会,白刃河西岸的防御逐渐建立,随后传来的消息是狼女攻陷孪河城、攻陷海疆城、在奔流城下摧毁兰尼斯特和河间地联军,这些消息让支持波顿的领主贵族们之间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