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凉风自月下呼啸而过,似悲鸣哀嚎。
月落参横,东方渐白。
太原城中每日往来送信者不断,一封封来自各处的贺信与密信被送到李岁宁面前。
此一日,李岁宁提笔,先后写下了给江都和洛阳的回信。
午后时分,在褚太傅处议事的官员相继离开之际,见李岁宁迎面而来,忙都驻足行礼。
李岁宁向他们点头,带着阿点,径直走进视线开阔的书房内:“老师可都忙完了?”
褚太傅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中,并未起身相迎,抬起眼皮子问:“皇太女殿下亲至,不知又有何见教啊。”
这两日师生二人因为一些政事上的分歧斗了几句嘴。
“我带老师出去用晚食。”李岁宁笑着上前去搀扶太傅起身,老师年纪大了,坐得久了,猛起不得。
太傅就着她扶人的力气慢慢站起身,斜睨着道:“怎么,摆酒赔罪不成?”
这时魏叔易拿着几册公文从里间出来,笑问:“既是摆酒,不知魏某是否有幸蹭一盏来吃?”
“自然少不了魏相。”李岁宁答得很干脆,和阿点一左一右架着太傅便往外走,等在外面的常岁安见状忙向太傅行礼。
魏叔易将此处事务交代完毕,便赶忙跟上。
而待下了马车,魏叔易才明白李岁宁那句自然少不了他是什么意思……合着她这摆酒处,就在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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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宁从两日前便让人告知了段真宜她要过来吃饭,在段真宜的支派下,魏家别院上下从一大清晨便开始忙活备菜。
魏妙青提早得了信儿,也跑了过来蹭饭,身后除了李智这个拖油瓶,还有姚夏和另一位交好的女郎。
跟随姚翼来了太原的姚夏,自归宗大典后,便时常睡不着觉,常是深夜捂在被子里偷笑,因此眼底熬得一片青黑色,但亢奋之感丝毫不减。
她刚认识“常姐姐”时,便幻想着将“常姐姐”变作自家人,之后听大伯说找错了人,她和阿娘相当失望,私心里还埋怨大伯不争气,可谁知大伯实话只说了一半……合着兜兜转转,还是一家人来的!
姚夏和魏妙青一起向李岁宁见礼后,正犹豫着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去挽手臂时,却见段夫人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将皇太女殿下亲密地挽住了。
“猜猜我今日叫人都备了什么好菜……”段夫人神秘兮兮地说着,神情竟有几分鲜活的小女儿态。
姚夏看得呆了呆,直到一道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姚二娘子。”
姚夏抬头看,又呆了一下。
见她神态,常岁安疑惑再次出声:“……姚二娘子?”
姚夏眨巴了下眼睛:“常家郎君?”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瞧,常岁安有些不自在地一笑,点头:“是我。”
“几年没见……”姚夏慢慢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身形,道:“常郎君好像又长高了!”
“没有吧。”常岁安说着,却下意识地将身形挺得更板正了些,腼腆道:“应当只是壮实了些。”
姚夏看着他那微微隆起的坚实胸膛,竟很有想要吞口水,并上手拍一拍的冲动,死死忍住了,与他边走边道:“我听说,常郎君你如今已经是玄策军的将军啦?”
“是!但不是大将军,六品将军而已……”
“六品啊!”姚夏惊讶:“你才这样年轻,便已经有六品了?”
常岁安脸一红,挠了下后脑勺:“不值一提的……”
要知道妹妹还小他两岁呢,都做上储君了……相比之下,他简直是颗芝麻。
姚夏却觉得这很了不起,二人边说着话边往厅内走。
这顿饭因年轻人居多,吃得很是热闹。
看着行为举止莫名变得年少的妻子,郑国公觉得自己竟是全场老人味最重的一个……至于太傅,众所周知,太傅的脾气历来同三岁小儿不相上下。
众人说笑玩闹罢,待宴散时,夜已经很深了。
回去的路上,李岁宁和常岁安还有阿点,慢慢骑着马说话,吃了几杯酒的太傅坐在马车里眯了会儿。
被扶下车后,太傅打了个呵欠,冲着李岁宁几人摆摆手示意:“都回吧。”
李岁宁却走了过来,笑着说:“老师,去您书房里吃杯茶吧,学生有件事同您商议。”
褚太傅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径直抬腿。
李岁宁便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