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远行出使,可在定例范围内携带少量奴仆,吴春白于是提议,她可以扮作家仆跟随前去。
吴寺卿起初并不同意,此去天寒地冻,又值四下动乱,哪里是女儿家胡闹之时?
吴春白却格外坚持。
她早已不再满足只往来停留于花会诗会与笔下诗词文章之间,所仰慕的女郎立于开阔天地之间,她也很难不向往心动。
她想去看看如今外面的世道究竟是什么模样,她想去见识见识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往来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这些,是她说出口的理由。
而她未敢直言的,还有一句——她很想近距离地触摸一下,她没有机会碰触过的政治天地。
她实在不想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少女自认为隐藏得足够好,但她眼底的渴求光芒依旧太过奇异,并没能瞒得过吴老太爷的眼睛。
片刻后,吴老太爷看向儿子:“若换作昭白执意跟随前往,你可还会断言拒绝?”
吴寺卿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吴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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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儿有这般想法,不惧险阻也要主动增长阅历,借此磨砺自身,他大约会很宽慰,认为后继有人。
但他儿在听到春白有此想法时,只一脸匪夷所思的迂腐呆样……
吴寺卿默默收回视线。
吴昭白:“……”
为何他什么都没说,竟也能招来嫌弃?
“过了今年,春白已有十九,是个大人了。”吴老太爷眼中有着一丝隐晦的希冀之色:“她不怕,她愿去,便让她去吧。”
从前,他们便将太多机会给了昭白这个独子,相对而言,春白是在忽略中长成这般模样的。
现如今,他虽已至暮年,却也忽然很想试一试,若是将原本给昭白的机会,平等地放到春白身上……不知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结果未可知,但既如此,若是昭白能去的地方,那么春白便也去得。
有了父亲此言,吴寺卿虽心觉不妥,却终究未敢忤逆。
吴昭白愣住,就这么定下来了?春白真要跟去东罗?
他下意识地看向妹妹,又下意识地想——这原本……应当是属于他的机会吧?
可此去如此严寒,又如此危险……单是想一想,便叫他化身为了退堂的鼓。
唉,不愧是他,懦弱如斯。
吴昭白心中升起一丝自弃之情,回去的路上,不禁消沉地问妻子:“夫人是否也时常觉得我一无是处?”
吴家少夫人温声道:“夫君如今敢于自省,便不再是一无是处。”
吴昭白:“……”
好一个“不再是”……
无妨,区区致命伤而已……
吴昭白苦涩一笑:“夫人想必很后悔嫁与我吧。”
吴家少夫人笑着摇头:“这一点倒是不曾。”
吴昭白有些怔然。
“我初见夫君时,便觉夫君虽然迂腐,却是个心软的善人。”吴家少夫人认真地道:“且嫁人不能只看要嫁之人,更要看他家中人,夫君的家中人,是我见过最好最开明的家人。”
祖父,父亲母亲,春白,都是顶顶好的人。
她这些年来在吴家的日子,是很舒心的,半点不曾觉得压抑。
吴昭白听得出神,转瞬间想了很多。
不知从何时起,他这些年来,每日醒来后必做之事,便是嫉妒春白,怨怪祖父偏心……
而如今春白要远行,他又忽觉心中空落落的。
所以,他并非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