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想起她做的许多事,即便起初看似荒诞,但渐渐地,却都会在之后的举措中显露出它的用处来……她没有一件事,一句话,是白费的。
提前布局,走一步算十步,这是执棋者的路数。
骆观临再次陷入短暂的失神当中。
议论声中,也有官员斟酌犹豫着道:“然而许多流民品性参差不齐,为防有那等骗取户籍田宅之辈,尚要给些约束……”
众人低声探讨间,有一道肃正的声音响起——
“或可将他们集中安顿,予他们田地暂用之权,待满至少一年之后,如无偷盗滋事等违律之事发生,在无天灾意外的情况下田地收成达到一定数目,再允许他们真正落户分田。”
众人皆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包括常岁宁也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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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骆观临正襟危坐,尽量不为所扰:“……一年之期不是真正目的,目的是以此起到约束督促的作用,若期间有恶劣之事发生,亦可以此条例将人治罪或随时驱逐。”
有人认可点头,也有人探究地看着那位钱先生,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听到这位先生主动开口说话,且是这么长一大段话……不过,这才像个谋士该有的样子嘛。
常岁宁露出一丝欣慰笑意:“先生所言甚是实用。”
“……”对上她真挚的笑容,骆观临不甚适应地移开了视线。
他并没有讨好她的意思……他只是受够了当下这于他而言枯燥无意义、白白浪费生命与手腕的差事!
常岁宁鼓励众人畅所欲言,而对于此类抢人计划,大家也都很有共通性,毕竟谁不想把好的扒拉到自家来呢?
但常岁宁浑然不觉得自己是在抢人,她分明只是想给那些在乱世中惶恐茫然的灵魂一个安稳的家,之后再顺便让他们在自家里做做家务罢了。
“不过……说到在府学之外另建学馆之事,刺史大人当真考虑清楚了吗?”那名方才夸赞凉茶可口,年长些的官员此时提醒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毕竟他也听出来了,这位刺史大人打算将那些藏书及抄本皆用于这新建的学馆之中,以此来吸纳人才,既如此,这学馆的规模便不能小了去。
也有官员跟着道:“若刺史大人觉得府学不够用,不如再行扩建一番呢?”
常岁宁却摇头:“我之所以想另建学馆,是因我欲在正经的几门学科之外,再另设其它学科,且与寻常教学方式会有不同。若将这些尽数施行于府学之内,便等同替府学改制,这么做不合规矩,不仅需要朝廷批复拨银、阻碍重重不说,后续也不利于区分管理——”
众人听得此言,最大的感受竟是——噢,原来她眼里还有规矩。
在此感受之外,才去思索她口中的会“另设其它学科”。
“抛开改制府学的阻力与非议不谈,纵是扩建府学,也需要一大笔银子,横竖也省不了太多。”常岁宁坚持道:“新学馆我是一定要建的,此事我已提上日程。”
她看向众人,道:“这笔银子不能省,但此事是我一人的主意,所以此中花销皆由我一人承担,绝不动用江都府库半钱。”
众人一时惊讶意外,一人承担……她何来这么多银子?又要让人捐银资助,还是跟人打欠条?
不过……若由她一人出资操办,这座学馆的归属自然便是她一人的,那么,日后那些被吸纳而来的人才……
自古以来,文人也好,学艺的工匠也罢,皆要讲求个尊师重道,倚重本源……如此一来,将来从这座学馆中出来的人,便注定要和她常岁宁的名号羁绊在一起。
换而言之,这件事很费钱,但回报也绝对异常可观!
有官员想到此一点关键处,悄悄和身侧同僚交换起了眼神。
尚有些胆色的官员忍不住问道:“那……刺史大人是打算,将那些藏书,尽数用在这新建的学馆之中了?”
常岁宁坦然点头:“是,但同样的书籍,后续我会再令人继续誊抄,同时交予江都府学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