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资历二字,向来不能只以时间长短而论,更要看阅历与经验。”
少女看着众人,神情坦然:“我有和州守城的经验,更有杀敌的经验,葛宗是我所杀,滁州困局是我所破,李逸是我带人追拿擒杀——这些战功,便是我的资历。论起这些,诸位比不过我。”
众人神色复杂,一时无言。
他们当中很多人此前跟着李逸或龟缩营中,或行军赶路,甚至都没有正面杀敌的机会。
那道清脆的声音继续说道:“沙场之上不同于官场,武将擢升有别于文臣,历来,无名小卒杀敌方将领,而就此封将的先例比比皆是。我所立战功,在诸位眼中,哪怕只是我运道好,可事实如此,我凭此至少可拜五品将,任总教头之职,绰绰有余尔。”
言及此,那少女眉眼间有着少年蓬勃的朝气。
她道:“谈罢资历,再说能力强弱,诸位大小教头可知,为何此前并无总教头之职,现下却要着我任此职?”
众人下意识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事实上,这女孩子自方才出现,言辞都算得上客气,虽然在自表战功,从容又自信,却并无盛气凌人之感。
也因此,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众人顷刻都变了脸色。
“因为这十七万大军,在诸位的操练之下,如枯木朽株,不堪大用。”
那少女甚至是微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却令人愈发恼火。
那位坐在火堆旁一直没说话,似不屑理会她的方大教头,闻言终于扭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泛着压抑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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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岁宁也看向他:“所以,才需要我来练。”
有教头忍无可忍地冷笑道:“常娘子年纪虽小,身量虽窄,口气却是大得很!”
“常娘子的意思,是我等皆是酒囊饭袋了?!”
“常娘子,嘴皮子功夫可不能拿来练兵!久闻常娘子‘威名’,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一开眼界?能否与在下切磋几招?”
常岁宁不置可否,只微微含笑看着那位方大教头:“我更想和方大教头切磋一二,不知可否?”
四下立时更为哗然躁动起来,有人吃惊不已,有人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方大教头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片刻,放下了酒壶,站了起来。
他脸色黝黑,身高不足七尺,但身形宽阔,四肢粗壮,肚子微隆起,却非虚肥,而是肥肉裹着结实的硬肉,外可护体,内可发力。但凡有习武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身形,分量与力气皆无短板,最是难打。
且五五身材,一看便知下盘稳如山,难以撼动。
他此刻站起身,气势显然不是身边那些小教头可比,给人严厉而又极具攻击性的压迫之感。
他看着常岁宁,终于与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粗哑,似砂石磨过地面:“常娘子是要和方某切磋?”
“是。”常岁宁抬手:“晚辈常岁宁,斗胆请方大教头赐教。”
方教头看着那“不知死活”的少女:“值此除夕,若见血负伤,怕是不吉利。”
常岁宁一笑:“无妨,晚辈下手有分寸,必会多加留意轻重的。”
四下一怔后,立时掀起了不满的声潮。
这女娃,语气听来比谁都和气,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将人放在眼中!
当众被人如此轻看戏弄,方教头的脸色也沉了些:“常娘子可知骄兵必败?”
“晚辈初出茅庐,逢敌尚无败绩。”那少女再次与他抬手,单薄的身形笔直:“今次但求一败,望赐教。”
方教头在心中重重冷笑一声,微眯起眸子,也抬起粗粝厚实的大手:“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