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
狂浪声拍打着海岸。
啾啾的飞鸟高高腾起。
顾余生睁开眼看着前方陌生的世界,仿佛一切皆入眼,却又一片空白,仿佛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好像有一道枷锁被神秘的天道力量斩断,这一瞬,他就像是一只囚禁了多年的刍狗,终于获得了自由,可以奔跑在牢笼之外的任何地方。
轰隆隆!
春雷乍响。
沥沥的酥雨嘀嗒嘀嗒地下,滴落在少年的肩膀上,斜风轻轻吹,雨打在他脸上,朦朦胧胧的前方,是一条曲曲折折的津路,他深吸一口气,春草花香入肺,偶尔有几只雨燕从身前飞过,他那沉沉重重的心渐渐被打包封印。
世界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那垂岸的低柳,万条丝绦随风摇摆,江畔之远的荇菜,绿油油连着那山那水,袅袅炊烟的尽头,三三两两户人家,翠竹低矮的篱笆墙内,鸡犬之声相闻,稚童光着脚丫子奔跑在酥雨里,绿柳编织的草帽随着湿漉漉的头发编织一滴滴晶莹的珍珠垂落泥土。
二月烟霞。
已褪尽了故乡的隆冬。
背着剑匣的异乡人,恬然地走在青石小道上,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回头路,内心的忐忑无人倾诉。
这一场雨。
或许还要下很久很久。
“店家,来一壶酒。”
顾余生走进烟波尽头的山下酒家,他没有像其他旅客那样将撑雨的伞收拢起来放在木桌旁,也不用刻意掸去肩头长衫上的雨水,随意挑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和善地招了招手,待店小二有了回应,再从袖子里取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
“小哥,烦劳来几个热菜。”
“好嘞!”
店小二热忱地招呼一声,跑进了后堂,他于店里跑堂,见惯了来来往往的人,有江湖人,有商人,有旅者,也有远行人,有人挥手豪掷千金,有人趾高气昂撒钱在地,有人借吃浑酒撒野跑路,似今日这般背着剑匣的少年郎,小二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眼睛实在过于清澈,他表情是如此的和善,就像这化冬雪的春风,短短的两句话,让人内心舒坦。
少年临窗不语,屋檐春雨潺潺,他将手摆放在桌子上,看雨牵连成丝如珍珠一串串垂落地面,屋檐下的青石已被雨水滴出很深的圆洞,他并非在想儒家所说的滴水穿石那样的精神,而是想到了故人,那个曾经在汀州策马江湖的游侠儿,他的挚友苏守拙。
“若是他在此,看见这千里烟波,策马江湖酒做伴的江湖梦,想必会更加精彩吧?”
顾余生以手指敲木桌,有节奏地一点一点,临行的分别,终究连一次相聚纵酒都成了奢望,有些离别更是悄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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