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图穷匕见

未承想新婚夜便撕破脸,也未曾想过顾家人如此明察秋毫,颜棠怔住。“夫人真是奇思妙想。”

“颜侯女儿不少,却独疼惜颜杏,昔日该去苍国和亲的本该是她。当时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县主,也有不少适婚。钟君姐姐识大体,又因情郎未在约定之日归来,便以为鸳盟破碎,自请而去。斯人已逝,不知那木雕小侯爷看着可还满意?”

颜棠的脸刷地白了。顾一笑还要再给他添堵。

“我顾氏平叛乱并非因忠君,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小侯爷请的苍国援军未到,而颜侯所帅之军,我顾家男儿一样可调遣。故而此刻风平浪静。小侯爷想拉我下水,不是那么容易的。”顾一笑佯作思索,“让我猜猜,您私下都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您大抵顺着他忌惮的心意,说起了钟君姐姐,那素白袍子确实也显眼。可这是您自己的选择,我虽不想自比钟君姐姐,可您也确实不如邱望声,好歹他也不会这样虚以委蛇。”

小主,

都到了这地步,顾一笑还是带着笑的,“想来我这欠了那怀情楼里的风流债,也是该还的。颜小侯不如只当府里多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相安无事,若您有何举动于我不利,莫怪小女子不顾夫妻情面。”

“夫人多虑了。”颜长欢眯起眼,侧耳外头,死寂一片。“长欢既然与一笑礼成,便是一生一世。以后的日子,还请夫人关照。夫人若不信,长欢可在此立誓。若有违今日誓言,我颜长欢便爱而不得,孤老一生。”

顾一笑只托腮看着他,“这誓言未免过重。”外头不知怎么,一声惊雷起雨来,颜棠阴沉的面色也不比天色好几分。“今夜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长欢先去书房,夫人先休息。”他长呼出一口气,转身欲走。未想却被拉住。

“夫君新婚之夜不在新房,可是想被人拿了把柄?”

被一个女子拿捏,实属头一次。见她仰起脖颈,确实动人。若不这么聪明,若不这么聪明......恐怕已被埋伏好的东夷人掳走,不知那边不知何故迟来,他捏起拳头,却被一只微凉玉手包住,逐渐松开来。——这姑娘,委实拿她没被办法。这便是颜棠和衣而卧睡意朦胧陷入睡梦的最后一个念头。

次日一早,从顾家带出的狸奴儿按住一只扑腾的信鸽,昭福依旧用着薛道微的模样,换了个薛吾的名儿,将伞剑挂背挂,跟在顾一笑身后。新晋的世子妃一手拎起那鸽子,在颜侯世子面前从鸽子腿上拽出一封密信。

乌云豹伸了个懒腰,瞥了颜长欢一眼。这人额上都沁出冷汗来,作势要夺。

谁知世子夫人打开信纸,只是瞥了一眼,便交还夫君,然后顺势挽着颜长欢的胳臂,“夫君,我们该去请安了。”

信中写的,是件大事。也与新婚之夜苍国借兵未到有关。颜长欢对自己这位新婚夫人知之甚少,并不晓得她一目十行的本事。也就并不担心消息外泄。原来薄奚鸿雪并非对顾颜婚事一无所知,甚至有所授意——他想,比起嫁给年长而陌生的颜长欢,顾小姐定会忆起自己的好,而他不知的是,他昔日不经心的话竟让他遗漏了邱意远是颜棠妹婿这样重要的信息。他算盘打得好,顾家子弟与颜侯因婚事归京,他可借口冲发一怒为红颜,驱兵直入,无人可挡,再扶住昙国遗孤之子登位,太子之位与边境才能安稳。然而正当他踌躇满志,本国京中却传来消息:帝薨,太子速归。

他没有选择原计划行进,或者说,他没有选择顾照卿。即便他明知,他不去,她这场假婚便要成真。他日夜不分地策马,归京,甚至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将废后外戚势力连根拔起——昔日服侍先帝的太医觉得蹊跷,在陛下饮食中测出毒物,一番追查,竟是废后与前皇太女设计——只是最终登上帝位的,却是渔翁得利的薄奚鸿雪。一番筹谋,却为故仇作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