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白渊已带了哭腔,“我会保护你的。”
与二人的愁眉不展相对,曦生十分淡然,“若昭福兄是小樱落,大抵不会这样想。而今四海应龙只我一个,这劫,也只我一个人能担。而且——”他转过头,向白渊,“小丫头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到我濒死无可救之时,便是白渊之地重生之时。我愿为你们重昭福兄的故事,我大抵该是知道的。”
濯苏等得不耐烦,一剑直入,曦生重奏琵琶,四五道音波冲向剑锋,堪堪化解。
曦生一首捏住琴颈,一手拂袖,将昭福白渊与那熟睡起来的醉之送下,“家父便托付给两位了。”言罢,转头向濯苏。
“有点意思。方才看你年幼,不敢使出全力。如今我可不客气了。”濯苏用剑,向来是神君里的佼佼者,将这剑术用在一个初初有所成的龙仙身上,却是不公。更莫说得了暗号的武令逐渐包围聚拢,欲一拥而上,擒住南海大殿。
曦生手下捻出一曲曲琵琶音,身影飞转,琴音遍穿南海及上空。南海龙主听得便知爱子尚在,便专心攻敌,一番厮杀,却觉天兵少了许多,得昭福白渊左右相助,渐渐有了有转败为胜的希望。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突然改了主意。你的琴确实弹得不错,若你肯降我,我便饶你一命。不过这南海龙族我确实保不住的,这整个龙族,都该敲打敲打。”
剑锋倒影中曦生瞧见了武令正于此处聚齐,知他是分散自己注意力拖延时间,濯苏又道,“蓬莱仙境的七空子罔视法度,兼之东海龙主——是南海龙主之父,大殿的亲祖父,怎样都不肯配合天兵共围南海。我方才调了十万人马前去讨要氐人残党,你猜东海龙主与七空子会不会老老实实交出来……”
敖泠怒气冲顶,双目赤红,曲中戾气更盛,先前不过以求得胜自保,此刻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被逼到绝路,圣人也不能毫不起波澜。一道道音波所含术法攻力愈发浓重,与濯苏剑气相杀相抗。然此番曦生无论攻守,皆朝东北,距离跨度之大,兵刃相接与琵琶乐音动静之响,引起了地上各国百姓国君注意。两人一追一逐,半个时辰不到便离了南海主战场,一路向东北,接近东海之境。其中围观之人,有不明者,自也有能者。东海毗邻苍国一角,是安苍二国又一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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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处之前,苏曦两个漫过苍国国境,安清学子六人——自也包括易珍初,加上薄奚尾生与护送几人的兰凰,回程中也瞧见了天上这一幕。旁人不知,兰凰却是一眼望出,“竟是曦生公子为何与濯苏太子?”随即确认果是。
听闻如此,孟无湘与薄奚尾生当场便急了。可凡人如何追得上那两位天上打架的,“那是东海方向。”兰凰道,“两位莫急。急也没什么用。还需等一等。”
这一路上认出曦生的也不止他们几个,诸位可还记得被白渊戏耍的灯蝶?他可瞧见了上头那位正是昔日为难他的丫头的师父。这灯蝶修为不浅,起法咒算因果,算出这是个大大的功德。于是一路向东北,拼尽全力。
后头武令听从太子暗号,亦步亦趋地跟随。曦生已觉体力不支,难过次劫。于是落在一块礁石上,稍作休息。河伯携河中水族相迎应龙,武令也至此。两方一对,顿起杀机。濯苏提剑,曦生劝说无果,再奏琵琶。河中水族先来的一批手无寸铁,却一身傲骨不肯示弱,前赴后继,浴血厮杀,终令武令折半,河中水族也损失惨重。河伯战死,河水如南海,血一般的颜色。
这一战,已经不是所谓收服鲛人,而是事关水族全族之战。战争旷日持久,已有风声传出去。曦生也只若只是因帝姬灵体,天宫绝不会有这样大的动作。昔日人间一至三代的堕神半神皆加入龙族一方,但龙族因与氐人族的姻亲关系,失了神脉,仍旧不敌天宫,损失惨重。曦生瞧着同族的血将河海染成褐胭脂色,而自己头发披散,原本干净的衣裳几乎成了一件血衣,眼眸变为魔族方有的枯色,此河,正是鲤鱼跃龙门的那一条大河。他脚点桢州龙门铡刀,抱着琵琶附身瞧那夹着泥沙的大河,不曾举刀,却已屠戮许多天兵神将。在围他一圈的天兵之外,龙族少年对面有个穿袈裟的秃头和尚,一时不停地念着梵文经咒,同是又暗中传语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泠生身为龙族,更是所在辈分的长子长孙,自是不肯。那和尚不过是贪图功德,以为规劝了他这样一条恶龙向佛,自己便积攒了无量功德,借此精进修为。什么解救世人,不过这和尚自己戴上的虚伪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