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无人的时候,他是同她父母亲朋一般唤她阿惹的。
虚空之境的时光比别处都漫长许久,而她为了太子不但损耗近半神力,竟自愿随他至此。阿惹焚香抚琴,煮茶烹饪,起舞吟歌,有的时候也会什么都不做,就那样静静的和他呆着,或是说些话。神界千年之于虚空万年,或者更久。这么久的日子里,她平息了他的怒气,也就到了该回去的日子。其实看见她,他便无法动怒了。却又说不得。
帝姬与渡川尚未出世,天帝与水神便已定下儿女鸳盟。但六界十二道皆知帝姬濯惹自愿堕入虚空之境,与妖神之君相对千年,未免让人想入非非。水神之子亦是心高气傲,未待阿惹重回濯灵宫,便与天帝解除婚约,更广发六界十二道:“帝姬濯惹,不知自重,婚约之身滞于虚空千年,不知可行周公之礼乎?渡川惶恐,怎敢与太古之神相峙。今渡川与帝姬已无相关,只待虚空之婚宴。”
次日虚空护法护送阿惹重归神界,自是一清二楚。
“帝姬濯惹,不知自重.....不知可行周公之礼乎......只待虚空之婚宴......他是这样说的啊。”
“是.....天帝已将渡川贬为忘川散仙,永世不可再入神界。帝姬可稍放宽心。”
“......神尊是否已知此事?对,他必定是知道的,却只字未提.....也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好说呢......他怒气已消是再好不过了,怎敢再求其他。兰凰,起身复命罢。莫与他言说。”
再以后之事都是听说。听说帝姬跪于凌霄殿外七日夜向天帝为渡川求情;听说太子帝姬往青丘之国送其王大寿之礼;听说她苦战三日,只身为冥君除去鬼龙恶灵;听说......渡川谪往下界时,仍悲愤高呼:“帝姬濯惹,不知自重,婚约之身滞于虚空千年,不知可行周礼乎?渡川惶恐,怎敢与太古之神相峙!今渡川与帝姬已无相关,只待虚空之婚宴!”太子暴起怒拔濯辰剑,未想帝姬挡于渡川身前,剑入三寸,血染素衣。“渡川啊,吾与尔恐是永生无缘,与神尊也是......再会无期,吾知尔心之......何向,已无他求......汝且先去人间,濯惹自知不净......奈何身为父神母神所育,不敢有所妄动......只好元神离体,神躯分离......投入下界,待吾归来......真正濯清无惹......再无旧事羁绊......”
呵,若非吞下帝姬的一缕天冲魄,一只毛色通红的九尾狐和一只血统不纯的苍狼,如何生的出毛色黑如漆墨的纯种苍狼!那时候......阿惹元神已离体,忍着极痛分拆出三魂七魄投往下界,熠铉得知时,端着着锁灵塔一刻未敢停歇匆匆直奔人间与,却终究,还是晚了。人间神界交界处,本可将三魂七魄收入塔中,重筑元神,可谁知那狐狼竟静候于此,一跃而吞阿惹之魄,致使其他三魂六魄立散,各自坠入九州四海八荒,再难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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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难抑哀恸,愣了一刻的功夫,人间一年已过。
恰逢上古苍狼一族一年前终于诞出一位全身玄色的后嗣,奇的是其父是毛色赤红的九尾狐,其母是通体雪白的狐狼混血;更奇的是,不但出生时即可化为人形,而且颈间挂着如水滴一样的玉坠——还是个女娃娃——恰巧当时帝姬魂魄刚刚投入下界。
此时小狼周岁,被封为新的苍狼圣君。此乃苍狼族百年大事,自然要向六界十二道广发喜帖风光大办。消息自然传入他耳中。焦虑中因不识人间之路,白白在苍狼领地外的苍雾竹林兜转了六夜七日,终于第七日遇到了位人间少年肯为他领路。
“萍川,我有一事相托,”易洌川竟双膝跪地,似在忍泪,“请你......一定要答应。”
易萍川慌忙去扶,“洌川哥哥,你有何事只需直言,可千万别行如此大礼,”见他起身才略松口气,“我可是万万受不起的。”
“好,那我就如实相告。如今外族入侵,朝堂动荡,可丞相与将军却是水火不容,更使得国家不安。方才丞相说客来劝我倒戈,但我又怎能背叛穆家军!”这位副将长叹一口气,“大战在即,恐是生死难料。我知萍川并非我等凡人,因而才恳求你,我死后,护我家小......萍水相逢,也是缘尽于此了。”
“洌川哥哥......我本就是如此打算。”萍川蹙起眉,“可是你也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好.....不枉我们兄妹一场。”
“嗯!”
洌川见萍川如此,心中也算放下一件大事,于是多年前的旧事,也终于与她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