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混浊的呼吸声唤醒了自己,睁眼时只能看到一片苍茫的青灰色,视线一片模糊,喉中本能地发出吃痛的呻吟声。
忽然灯具的开关清脆地一响,仿佛是拧断人骨头的声音。头顶刹那间刺下来冷白的光芒和他出事前看到的一样刺眼。
他因为惊恐而着急地想转身,可后背、肩膀、手臂,每个关节处都在断掉的边缘,极度的疼痛游走着直钻大脑。只有痛,而无法动弹。
“莘纶·曼德威尔。”有个女人呼唤了他的全名。
她拿着一份病例资料从床尾走过,靠近了莘纶病床边的仪器,调整了一下输液管流速。
即便莘纶意识混沌,他也不喜欢有人叫出他的姓氏,加上声音的熟悉,让他奋力想要张大眼睛看清面前的人。
棠霓穿着长袖长裤的护士服,盘起她的金发固定在护士帽下,戴着极其知性的眼镜,手握圆珠笔书写记录着莘纶的情况。
“你放心,你没事了,你和你的妹妹在开车时出了车祸,你们都在这好好休养呢。”
棠霓护士俏皮地敲了敲莘纶那条被吊起来的打上石膏的腿。
“啊呜——”莘纶喉中发出干哑的吃痛声,可这一挣扎才让他发现,他的身体都被束缚带绑着,留了一点点活动范围,他只能稍微摆动一下头部。
“棠…霓。”他艰难地叫出那个名字,嘴里残留着呕吐太多而被胃液灼伤的疼。
“哦你看到我的名牌了是吧,刚手术醒来精神就不错,真好,我会报告给主治医师的。”棠霓护士说完就准备离开。
“妹…妹。”莘纶赶紧叫道,他目前极度想弄清现在发生了什么。
“你的妹妹?是说她吗?”棠霓护士回过头来,拉开了两米外隔壁病床的帘子。
病床上的黎罗头上和身上也绑着绷带,似乎还在昏睡中,不过她身上没有任何束缚捆绑。
“她…为什么…”莘纶咬紧牙关想要把自己的话说清楚些,喉咙里便泛起了血味。
“对了,听说你们是坐在同一辆车上,你车也开得太快,都解体了,这下撞厉害了吧。”棠霓又装模作样在检查单上写了些什么。
“看起来你们都没有家属来探望,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着吧,我们这是家高级医院,医疗和服务都是最好的,尽管放心吧。”
莘纶转过头来,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被雷电劈裂骨头一样疼:“…嘶!呃啊…”
棠霓立即从医疗推车里拿出一支硕大的注射器:“你觉得伤口疼吗,我给你打一针止疼,以免你晚上疼得吵着你妹妹休息。”
莘纶可疼了,疼得呼吸都困难,可是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拿着那样的针头对着他,他连叫都叫不出,于是努力发音道:“不…疼。”
“你放心,我从小就喜欢给自己的泰迪熊打针。”棠霓来到莘纶床边一侧,让他的身体微微侧躺,准备一针镇痛麻药下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啊?”“我是在夸自己打针的技术好。”
“你…”莘纶侧着身更容易看到隔壁病床的黎罗,无比惶恐地伸出了手,可是束缚带让他的身体无法脱离病床半步。
黎罗,你快看看我…不知道莘纶想说什么,但他只有望眼欲穿和发出呜呜呻吟声。
“我医疗生涯的结束是直到我上初中后就不玩泰迪熊了。”棠霓一句话就能把莘纶吓到想跳床逃离。
就在针头要对准莘纶的后背脊柱扎下去时。
“哦,我们的患者醒了?”轮毂滚动的声音传来,病房门口先出现了一个低矮的影子,随后才跟上来陪伴而来的医师。
轮椅停在了莘纶身边,严银礼扎着长长的麻花辫,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主治医生的名牌,身后站着的是主开刀的医师半野。
“伤得最重,醒来最快啊,运气真好。”半野说着,走上前和棠霓交流了几句情况。
“你…”莘纶冷汗都出来了。
手腕尤其沉重仿佛上了无形的手铐,恶魔呢,甚至比他还要虚弱,他们的声音都在脑内消失了。而他的咒语、能力、武器,什么都用不了,甚至自愈困难,现在就是一个遭遇车祸重伤,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个普通人。
莘纶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什么高级医院,什么主治医生、护士。
他是被囚禁起来了。
小主,
半野抓住了莘纶的手,观察着他的手指:“你的戒指,完全摘不下来,跟镶上去似的,让指节都肿起来了。”
紫色的双眼毫无感情,冷漠到像个杀手:“它坚不可摧,我们用切割机也取不下来。”
严银礼在身后建议:“容易坏死,只能截肢了。”
“多好看的手啊,截了多可惜。”“只要他自己把戒指取下来,不就没事了吗?”
棠霓一脸好学的模样:“手术时可以围观吗?”
“什么围观,医院本就没几个人,你也要来手术室帮忙的。”一看就是严医师手握大权。
看棠霓如此迫不及待,莘纶只觉得自己是棵小白菜,对于她们当着自己面发出的屠宰讨论根本插不上话。
严银礼清冷地微笑着,犹如戴着假面的来自地狱的鬼神,眼神甩出一个命令,棠霓就再次拿起了针头。
“黎罗…”莘纶沙哑至极地呼唤起心念之人,奋力挣扎手臂,要从束缚带里抽回手。
然而身后一股针头侵入的剧痛,药液注入体内,莘纶两眼一翻,卸力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