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沉重地叹息一声:“他们原是街坊邻居的孩子,怎知妖邪作祟,一头猪妖吃掉了他们的爹娘,我见他们可怜,就收养在了身边……”
正说着话,那些幼童不知怎的发生了争执,一个小男孩突然嚎哭起来:“你们欺负人!我要阿娘,我要去找我阿娘!呜呜呜我想我阿娘了!”
另外一个被他推倒在地的小女孩儿颤巍巍爬起来,手掌心被磨破出血都没哭,低头看到裙子上沾染到的泥巴,却忍不住呜咽起来:“这是我阿娘给我缝的最后一条花裙子,你赔我裙子,你赔我裙子!”
一名宫女过来,低声对萧南嘉道:“那小男孩玩丢手绢的时候耍赖,被小女孩儿指了出来,就推了她一把。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摊位上充斥着糯米年糕的香味。
是过年的烟火气息。
可是对这群小孩儿而言,拜猪妖所赐,他们的余生之中再不会有和爹娘团圆的日子。
受了委屈,想扑进娘亲怀里撒个娇告个状,怕是不能了。
萧南嘉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陆予安往摊位上悄悄放一锭银子。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发呆的萧宝镜,才转身登上马车。
萧宝镜捏着柿子串。
她在孤儿院长大,她知道人活在世上,没有爹娘护着的日子有多煎熬。
心事重重地返回马车,回宫的这一路上她和萧南嘉相对无言。
马车驶进皇宫的时候,萧宝镜揉着手帕,看着专心致志凝视窗外的萧南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欲言又止了半晌,她才下定决心:“我知道卖年糕的老婆婆和那些小孩儿,都是你找来演戏给我看的。”
萧南嘉不置可否。
萧宝镜又道:“我承认精怪妖鬼之中不乏丧心病狂为非作歹的,但人族之中难道就没有坏种吗?连圣人都说‘人之初,性本恶’,为何你能容得下坏人,却容不下精怪?似万寿台那般一竿子全部打死,是否有失公允?我以为真正的君王,该是容纳百川的海,而不是筛选子民的暴君。”
“乱世奉行的是以暴制暴,而非仁政。”萧南嘉反驳,眉目仿佛凝结着一层霜雪,“当今天下诸国混战妖鬼横行,若是君王的手段不够强硬,那么自己的国家很快就会被别国或者妖鬼吞并。小精怪,别天真了,生逢乱世,没人给你时间去慢慢施行所谓的‘仁政’。”
萧宝镜看着她。
少女美貌却坚定,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她的意志,她像是一把出鞘的、所向披靡的宝剑,即将奉行自己的准则砍翻这个混乱的世界,砍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大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如果我告诉你卖货郎打算做什么,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
“你想要什么承诺?”
“不要屠杀精怪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