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六十七)

苏维只觉得有一块巨石,横亘在心尖,让她几度喘不过气来。

她理应接受来自塞缪尔父母所有的诘问与怒火。

可对方却没有。

临走之前,塞缪尔母亲脸上的那份隐忍痛苦的神情,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对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通红的双眸内布满了没有休息好而生出的红血丝,发根处冒出了几根显眼的白发。几日未见,她眼尾的皱纹好像更多了。

塞缪尔的母亲在听见苏维不停的抱歉之后,理智好似回拢了许多,她眼底是写不尽的苦楚,却还是抬手轻轻摸了摸苏维的脸,带着有些颤抖的声线,温声道,

“这不关你……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如果,他们可以稍微斥责苏维两句,埋怨她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儿子。或许苏维还有生气的权力,或者她还可以满不在乎地将这份责任推掉。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宁愿痛苦地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也不愿意再让这份负面情绪伤害他人。

苏维无法面对塞缪尔父母眼中汹涌的情绪,只能像个仓惶的旅人,匆匆地告别,又匆匆地离开了卡尔辛村。

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寂寥无声。

炎炎夏日的温度,在时间向正午推移的过程当中,逐渐露头。

苏维面色铁青地加大了车速,而放在以往,她都是不疾不徐,让自己能够在开车的时候更安全一些、更稳健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视野前方,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背影。

那个背影的走路姿势有些一瘸一拐,背影的主人皮肤白皙,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之下,白得有些反光。

起初,苏维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但随着一车一人的距离拉近,她逐渐看清了在前方的人影——

一个穿着沾满脏污的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赤着脚,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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