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猛地站起身,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死死抱住,眼眶猩红:“朕说过,朕会护着你!”
他承诺过的,会护着她!
如何才能信他?
“是啊,陛下会护着臣妾。”乔岱低喃了几声,“护得了一时,陛下能护臣妾一辈子吗?护了我,那皇后怎么办呢?”
最后一声声音微弱,却极尽嘲讽。
眼中的泪能憋回去,可心头的悲伤却只会更加沉重。
李政没想过她会直接将人点出来,呼吸一滞,抱着人的身子也是一僵,失了分寸。
“陛下要臣妾莫要胡思乱想,亦要臣妾全身心地信任陛下,因而臣妾如今对陛下无一隐瞒,可陛下您呢?陛下是帝王,臣妾晓得你什么都清楚,这一个个人都是在陛下的眼皮下死的,后宫惶惶不安,陛下却未曾想过制止。”
“臣妾不知陛下为何纵着她,亦不敢追问。可这份放纵,刀刀杀人于无形,后宫之事处处都有她的手笔,我的岁岁和年年都还那么小,如何不惧?”
这些年李政不与她多讲,她亦不曾多问,可桩桩件件的事情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她心中跟明镜似的,却无法跟人言说,每当皇后再添一处手笔,她望向李政的眼神只会愈加冷漠。
“陛下既纵容皇后行凶,又怎知皇后想杀的不是臣妾?皇后和臣妾之间,陛下又会护谁呢?”
面对连声不断的逼问,李政的心神早已被搅乱,一时间有些恼怒,又有些后悔。
他早知乔岱聪明,却不曾想她早已将这些事情摸了个明明白白,默默掩在心底。
今日仔细一看,李政才发现乔岱眼底竟是这般疲惫与不安,看向自己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失望,却足以叫他心慌。
他心中一紧,道:“不会的,朕必不会让她伤害你和孩子。”
乔岱似是有些累了,声音淡淡的,却将过往不能言说的事实一一点出。
她步步紧逼:
“裴荣华之死已是在陛下意料之外,陛下又怎知下一个不是臣妾。陛下您什么都知道,却依旧纵着她,臣妾能得来您这一时的怜惜,却不敢保证陛下会怜惜臣妾一辈子。”
她常常在想,她在李政心中必定是有一点位置的,可男人易变,她不能傻傻地将身心全部托付到帝王的身上。
惜竹和周临一同守在屋外,两人都察觉到了屋中气氛的异常。
门开时,只见陛下高大沉默的身影,周身的冷沉仿佛要化为实质。
两人拂身行礼,李政却没施舍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周临何曾见过这样的陛下,莫不是真和昭妃娘娘吵起来了?
他心中顿感不好,朝惜竹使了个眼色便紧忙跟上了。
惜竹心中也疑惑,三年间陛下和主子从不曾有过争吵,毕竟以主子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冒险与帝王相对。
她走了进去,才看见主子坐在榻上发呆,眼睛是红肿着。
“这是怎么了?”她上前静静地理了理乔岱的发丝,才问。
“不过是说了些不愉快的事,不打紧。”乔岱淡淡地说。
惜竹瞧了她一眼,手按在她的阳穴上揉按起来,乔岱便顺势闭了眼。
“今日闹了不愉快,日后该如何?”惜竹犹豫道,“奴婢还不曾见过陛下那般模样。”
陛下对主子的疼爱她是看在眼底的,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君心难测,按说乔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陛下,得不偿失。
乔岱抿着唇角,道:“今日若不说,不闹,将来便不一定有机会了。”
她今日和李政说这些话,并不是全然只凭心情。
她不知晓皇后和李政到底有什么过往,除了皇后背后的母族势力,还能让李政这么容忍放纵对方。
但若是不能逼李政站在她这边,皇后永远不会败。
李政径直走了出去,走到一半才倏然停下,他只顾着走,却没有目的。
见他停下,周临还以为是陛下有事,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要回去?”
李政拧着眉,觑了他一眼,颔首冷声吩咐:“去凤仪宫。”
凤仪宫内。
皇后今日拘了两个孩子在宫内玩耍,静安恢复得不错,能蹦能跳,倒是李越仍旧孱弱,吹不得冷风。
听说李政来了,皇后还有些惊诧,以为他是来看两个孩子的,因此出去迎人时还特意带上了静安。
只是在门口看到男人阴沉的神色,她就知道事情非她所想,皇后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眸底的郁色。
“陛下来啦。”她挂上一贯温和的笑容迎上去,还拉了拉静安的手,静安便乖顺地喊了声“父皇”。
李政抚了抚静安的头发,面对自己的长女,他神色缓和了些,却仍旧算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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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同你母后有事要说,你先出去玩。”李政轻哄道。
皇后的眼稍的笑意散了去,静安看了她一眼,才乖乖任宫人领了出去,周临也有眼色地余下的宫人尽数屏退。
一时间,屋内独留帝后两人。
皇后僵硬着嘴角,“陛下这是想和臣妾说什么,莫不是裴荣华之事有了争议?”
李政睨着她:
“有没有争议,皇后不是最清楚吗?”
“陛下说的话,臣妾听不大懂。”皇后回视他,却被对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灼伤了眼。
皇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