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医见状上前几步恭敬行礼,“贵嫔娘娘可是有事要问?”
乔岱点点头,指着那玉瓶说:
“嫔妾听说这红花剂量不同,伤人程度亦有所不同,可这玉瓶只是用稀释过的红花水浸染,留在了裴美人身边几日,便能造成如此大的害处,大人能否判断出这红花下水的剂量?”
御医沉吟片刻,迟疑道:
“红花入水,剂量不好猜测,但依照裴美人的情况来看,这药效也只发挥了个三四分······这红花经水稀释,又只是浸泡玉瓶传味,并非直接饮用,药效自然是大打折扣。”
“那依大人看,这玉瓶被红花浸染,几个月后还能有多少药效?”
“过量的红花固然影响孕体,但少剂量的红花若非直接饮用,即便是敏感如孕妇,这药效也不大。水性中和,又只是玉瓶浸染,若是三四个月前的恐怕早已挥发,这药力恐怕几近于无啊。”
“多谢大人。”乔岱嘴角一勾,转向李政拂了拂身,“陛下,皇后娘娘,您二人也听到了。”
“这玉瓶乃是嫔妾二月上旬赠与裴美人,后来便被禁了足,若这红花是嫔妾下的手,那这时间怎么也已经过去四个多月,瓶上的红花早该失效才对,怎会让裴美人才堪堪近身几日便落了红?”
她不卑不亢地陈述:“一来嫔妾好歹出生簪缨世胄,自幼有嫡母训导,不屑于做这等下流手段,二来亦不会傻到用自己送的礼害人,叫人拿住把柄。”
“这玉瓶上的红花药效仍在,说明这红花定是近几日才浸泡得出,又刻意放在裴美人面前,不仅想要谋害皇嗣,更想以此诬陷嫔妾,其心可诛。”
她一口气说这许多话,又站了许久,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惜竹上前扶了扶她才稳住。
德妃见她不济,便主动站出来说:“姝贵嫔你身子不便,还是坐下说吧。”
说罢又转头同李政和皇后道:“陛下,娘娘,臣妾看姝贵嫔所说句句在理,浸染红花之事,必然只有熟悉这香棠苑的人才能做到,若不然好好查查这苑里可是有心怀不轨之人。”
李政点头,赞同道:“可。”
之后又接连盘问了枫儿及其他香棠苑的宫人,若不肯老实交代,自然有刑法伺候。
这些人平日做着下等活儿,没见过今日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慌得结结巴巴、手足无措,连自己一些小偷小摸的事都招了。
这般威势下,果然有人露出了马脚。
库房钥匙由枫儿掌使,裴敏月怀孕以来送礼的人渐多,时不时便要到库房中放礼清点,隔一两个月也会带人进去擦拭清扫,免得宝物蒙尘,总之这库房开的次数自主子怀孕后就勤了许多。
她常带的一个宫女叫如霜,与自己关系不错,在主子那儿也得用。
如霜最是老实认真,枫儿做事常会带上她,有一次她正准备去打扫,可碰巧主子唤她,如霜便主动提出代她去扫,枫儿自是放心她的,将库房的钥匙交予对方,又简单叮嘱几句就走了。
谁知偏就是那一次让对方钻了空子。
如霜早知是瞒不住的,顶着众人的视线哭得个稀里哗啦,将事情全给交代了。
“奴婢知错!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丽才人的话,这才害了主子!”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高婳一听顿时慌了神,唾骂道:“贱婢休要胡说!”
她慌慌张张地看向李政,眼泪扑簌而下,企图得到对方的一丝怜悯,“陛下,都是这个婢子胡说,是她栽赃,妾绝不敢谋害皇嗣啊!”
似是知道绝路在前,如霜哭着哭着便笑了,见高婳慌张掩饰和推卸,只觉得可笑。
那日高婳的贴身侍婢巧杏找上她,说要她为丽才人办一件事,若是成功便许她富贵,但事情的内容便是要她借机取出姝贵嫔送的玉瓶交予对方,她不肯,对方便威胁她,说要将她与侍卫通奸之事告发。
在后宫,太监宫女通奸一律重罪。
那侍卫是她在家乡的情郎,入宫后本以为无缘再相见,情断于此,却不曾想对方也进了宫甚至当上了侍卫,了。
二人余情未了,某日意乱情迷之下,稀里糊涂就做了那荒唐事。
如霜没想到这件事会被人发现,但她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伤害情郎。
她咬牙,趁机将玉瓶偷了出去,过了三日对方归还,她便悄悄还了回去,虽不知道对方拿玉瓶做什么,但现下玉瓶归位,又无人发现,她终归是安心了些许,想将事情永久掩埋。
前几日玉瓶被主子取出,如霜心慌的厉害,可观察了几番却发现这玉瓶似乎并无异样,惴惴不安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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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日主子出了事,她才知道对方让她取出玉瓶意欲何为。
丽才人同主子情同姐妹,却做了这样的事情伤害主子,还想栽赃给姝贵嫔。
做下此等错事,如霜追悔莫及,但一切都晚了。
高婳惶恐地摇着头,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涌出: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污蔑······对,她没有证据,是她污蔑我!”
往日光鲜亮丽的美人哭成这样众人唏嘘不已。
虽是可怜,但众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乔岱看着高婳的失态默默沉思,她只是没想到高婳会用这么蠢笨的方法栽赃自己。
高婳满口否定如霜的说法,急于向李政证明自己的无辜,众人的视线追随着她,却没见到一旁如霜绝望悲壮的神情。
她神情麻木,恍若行尸走肉,见高婳不顾形象哭喊无辜,如霜自嘲一笑:
“如霜只有贱命一条,没有丽才人要的证据,但如霜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说完,众人只见如霜神情突变,似是早就找好了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