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玫总是独来独往,她也没办法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交心交肺,两个人就当不碰面的室友,各不干扰。
祝玫吃了饭,回到宿舍,洗了澡,躺在床上一边拉伸一边看书。
这种生活很规律,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而她叶落归根。
开了视频,确认了一眼外公已经回家了,给外公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番今日的学习情况。
外公道,“今天去你爸妈坟头给他们放了点最新的供品。”
父母就葬在村里,外公时常会去,怀念故人。
祝玫听着,想起了白天遇到的瞿斌,她法律上的姑父,却是她这辈子也不会承认的亲人之一。
她不应声。
外公说到这里,却有些吞吞吐吐。
祝玫问,“怎么了?”
外公挠了挠头道,“今年你爸妈忌日那天,你没回来,你爷爷带着你两个伯伯来过。”
祝玫不忍心看到外公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怕被责备的神情,故作轻松问,“他们来干什么?磕头赎罪?”
祝庆东叹气道,“是啊,他们说,你奶奶都过世好多年了,希望我们原谅他们。”
祝玫问,“你怎么想?”
祝庆东说,“我想到你妈妈当年……”
说到这里,祝庆东有些哽咽。
祝玫也红了眼睛道,“老祝同学,别哭了,你还有我。”
祝庆东被她逗笑,可也因为祝玫说出这句,更觉得心酸,这可是他的宝贝啊。
当年,由于祝玫奶奶的千般阻拦,祝玫父亲刘卫承用了同原生家庭决裂的方式,与祝姌结了婚。
结婚后,刘卫承就当自己是祝家的儿子,由于这段婚姻得不到那边的承认,一开始几乎是断了和自己父母的关系。
说起这些,祝庆东心酸叹气。
如今祝玫的爷爷早就从领导位置上退休了,也早已变回了普通人,倒是几个孩子培养得很出色。
如果祝玫爸爸还在世的话,现在应该也是高级工程师了。
然而,却是一场车祸,天人永隔。
祝玫道,“你别管他们,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让我认祖归宗呗。我要是认祖归宗了,谁跟你姓啊?是不是?”
外公听了,倒是关注了另一件事,他说,“你连个婚也不结,这都绝后了,你姓不姓祝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绝后。”
祝玫抚着额头道,“没事,我去父留子,生个孩子,跟我,不,跟你姓哈。”
外公跳脚道,“胡闹,胡说八道什么呢!孩子没个爹那哪儿成啊。”
祝玫笑了笑道,“你把我逼急了我就这么干。”
原来是威胁他老人家,祝庆东被她气笑了,说,“行行行,我不催你还不行吗?唉,也不知道我闭眼之前能不能看到第四代哟。”
祝玫道,“行了,我尽力还不行吗?”
外公这才笑逐颜开道,“这才对嘛,工作稳定了,个人大事也不能放松。而且这事不能你一个人尽力,得两个人一起。”
祝玫敷衍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在亲人身边的时候,更容易感受到温情。
但同样的,唠叨也是成倍增加。
祝玫倒是觉得在市里工作也挺好,至少不用面对每日的唠叨。
可是在市里,也会遇到那个她过不去的情关。
人生就是打怪升级,前路上,永远都有坎。
叶墨珲上班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地方同部委工作的大不相同。
区长卫仆东下去调研了,但吩咐跟着叶墨珲的区府办副主任陶树青,要仔细把分工同叶墨珲说一说。
区委书记周善民一早就叫了叶墨珲过去谈话,说是谈话,但周善民也不过来了大半年,对渤江的具体情况,恐怕并不太清楚。
周善民对叶墨珲说,“宋书记说,你原来在商贸部工作,促进消费,提振内需,我想这块工作你应该是很熟悉的。照理应该让你分管商业工作,但我们是郊区,商业的体量不大,目前,工业呢,这些年搞了许多探索,但归根结底,还是缺乏科技创新的问题,附加值低,含金量低,就做做代加工,能产生多少效益?都是落后产能,要转型。我原来在市里是负责政策研究的,我想啊,渤江要推进产业转型升级,还是要科技驱动。”
这个调子起得很高,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叶墨珲认真听着,还在笔记本上记下了。
周善民又道,“我们总体工业能级还是太低了,别看区属国企数量多,但没一个能走出渤江,去外面同别的企业竞争的。不像市中心的国企,都可以同外资共同持股项目,组建合资公司,引进生产线,或者承接大型商业管理项目。我们呢,都是靠着本乡本土的这些,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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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善民滔滔不绝,说了一个多小时,核心实质就是希望通过科技创新,成果转化,提升产业能级。
然而科技成果转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往往十个科研项目,也结不出一个有效益的果子出来,就算有了果子,也未必能催生出一个效益高的产业出来。
叶墨珲虽是心里这么想的,表面上仍然很谦逊地听着,不时附和。
但只是这么一番谈话,让叶墨珲对周善民有了一个初步印象:书呆子。
可这样一个人,却坐在了区委书记的位置上,作为一把手,叶墨珲需要他的支持,自然不能轻忽。
不过听他说话这思路,叶墨珲在心里暗暗摇头。
周善民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对叶墨珲道,“墨珲啊,科技也是你分管,未来你在这方面,要多思考多谋划。”
叶墨珲恭敬地应了声是。
周善民不再多说,只是让他慢慢来,先熟悉熟悉情况。
从周善民办公室出来,黎沐风的办公室门开着,两个人又打了招呼。
黎沐风带着叶墨珲在区委办公大楼里转了转,同在这栋楼里办公的几位常委见了面。
工作千头万绪,叶墨珲倒也不急。
回到区政府,叫了区府办副主任陶树青过去,他让陶树青帮他安排后续去各分管局办和企业调研的事。
陶树青四十出头的年纪,比叶墨珲大了不少,说话做事比较稳重。
联络员方濮进来了,陶树青看了他一眼,方濮一哆嗦。
叶墨珲同陶树青还未说完话,方濮这么贸贸然闯进来,的确有些冒失。
陶树青问,“找领导什么事?”
方濮递了文件夹给陶树青道,“有些材料需要叶区长签字,另外还有两个会议通知,是明天的会议,在市政府。”
陶树青接过了文件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方濮退了出去。
陶树青把材料审核了一遍,递了材料给叶墨珲,解释道,“小方是从招商局调来的,还是个事业编制,不懂规矩,是我的失职。”
叶墨珲挑了挑眉,倒是听出了话外音。
他接过文件夹,翻着面前的材料,状似不经意问,“哦,谁推荐的?”
陶树青道,“他这次公务员面试没通过,他的舅舅请了余章平主任安排的。他舅舅是江口镇党委书记张培生。”
叶墨珲点了点头,没有表态。但听陶树青今天第一天就能告知他这些背后的原委,显然是个不错的人,其实做人坦诚才是职场上的通行证,但很多人总觉得阴谋论才是。
叶墨珲看得出,陶树青是个可靠的人,显然明白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