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路上,有几段拥堵。
儿子轩轩是车上的开心果,能够分散老人家们的注意力,一家人说着闲话,女婿作为一个外人,倒是可以安心闭目养神。
一路上,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偶尔,黄博达和严淑会问黎沐风几句渤江官场上的事。
他们俩本身也不在权力核心,所以很多消息都是讹传,黎沐风不会多说,只是偶尔回应。
选择和黄泳思结婚,除了被感动,觉得黄泳思性格温婉,人品也不错之外,还有一个考虑。
黄泳思家里背景硬,他母亲张芬那样强势的人,对着黄泳思,多少会收敛一些。
岳母严淑其实也是个强势的人,严淑和他母亲张芬从一开始,就交战了好几个回合。
严淑是江口人,严家在江口镇里还是有些地位的,严淑的弟弟,借着严淑的光,曾经当过镇派出所所长。
严淑在家也很强势,又护着女儿,所以张芬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对着这么个有背景的儿媳妇,张芬也憋了一肚子火,但她也只能在人后对着自己儿子发发牢骚,她经常说自己命苦,说媳妇不尊重婆婆之类的,但也不至于做出挑唆他离婚的事情来。
不,其实是挑唆过的。
只是他有一次被逼急了,烦了,问过他母亲,“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媳妇?如果不喜欢,那你可以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
后来,他母亲就收敛了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理解了祝玫最后的选择。
就算没有黄泳思的舅舅去找祝玫麻烦,单是他母亲对祝玫说的那些话,就足够祝玫对他们的感情决绝地说再见了。
祝玫父母早亡,她渴望家的温暖。
而他母亲,恐怕不能接受一个乡下女孩做媳妇,即便祝玫再优秀,恐怕他母亲都会觉得丢脸。
但祝玫的个性强势,要她向自己母亲低头,也是不可能的。
只怕,他们也走不到最后。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酸。
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那个群,点开了她的头像。
是祝玫的一张形象照。
还是那么漂亮。
轩轩却突然探头过来跟他说话。
黎沐风匆忙按熄了屏幕,回答儿子天真的问题去了。
分手多年的情人,不适合再有任何的联系。
就怕无话可说,又怕有太多话要说。
更怕说上一句,就再也过不了眼前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叶墨珲去接自己的父亲母亲。
他们先前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了,这会儿刚从对方家里出来。
叶墨珲的车开到的时候,他的父母在和两个年轻人说话。
叶墨珲看到那个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那人转身过来,他才确定,那是他的小学兼初中同学钟绍阳,也是当年班上有名的“狗腿子”,专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叛徒”。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吧。
快二十年过去了。
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
读初中的时候,他和黄沛等人在课间偷偷尝试抽烟,被当时的风纪小组长钟绍阳发现了。
他们让他别告诉老师,可钟绍阳转身就去找了班主任,他们八个男生被班主任留了校,找了家长。
第二天,有两个仗着家里长辈官大,背景硬,把钟绍阳堵在了校外。
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但钟绍阳第二天上学,看到他们就躲。
他知道之后,觉得钟绍阳活该。
事情后来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扔了钟绍阳的书包,考试时候,把钟绍阳的卷子换成了白卷。。
以至于钟绍阳都不想上学,上学时候也不敢上厕所,有一天甚至憋不住尿裤子了。
如此一来,他更成了众人取笑欺凌的对象。
钟绍阳的妈妈终于发现了异常,找到老师,认为自己儿子被霸凌了。
因为也没有证据,几乎是全班男生参与的闹剧,大家都串通一气,硬是没人承认。
最后班主任没办法,提醒了他们这几个平日里最难管教的孩子的父母。
那一周的周六,陵园里,八个墓碑前,分别跪了八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他和黄沛是被罚跪得最久的两个人,从开园跪到关园。
此刻,再看到钟绍阳,叶墨珲内心倒是有些歉疚。
如今回想起来,那阵子钟绍阳被欺负得那么惨,他母亲却过了很久才发现,可见他家里对他也不够关心。
而钟绍阳当年找老师揭发告状,不过是希望多得到一些老师的肯定和表扬,以此弥补他在家被忽视的种种吧。
他如今理解了当初的钟绍阳,也愧疚于年少时候自己的狭隘。
虽然没有参与,但默认,也是助纣为虐。
叶墨珲停了车,下了车去,同钟绍阳打了招呼。
钟绍阳笑得腼腆,为叶墨珲介绍了他在联络部工作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