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父与一狗

回到桃花山,日子不太平了一段日子,总有人上门扰他清静。

陶眠对待冒犯者从不手软,但也不像前些日子废修行。

他通常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后,再丢出院子去。

久而久之,冒犯的人自讨没趣,渐渐也不发生激烈的冲突。偶尔陶眠要找人对饮,还把他们从犄角旮旯揪出来,按到石凳子上。

斟酒,共飨。

后来这些人还帮他砍柴喂鸡,陶眠自得清闲。

顾园的信一年比一年来得少了,徒弟是个大忙人,师父能体谅。就是村头的王丫头年年来询。

王丫头从扎着羊角辫的小闺女,渐渐出落成水灵的美姑娘,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在痴痴地等。

陶眠说王丫头,别等了。小顾道长追着天边的桃花去了。

王丫头心思聪慧,脾气却犟。直到陶眠说别等,她才潸然落泪,死了一片心。

桃花山的桃花开了又落,又过了几年。王丫头早嫁人了,生了个女儿,夫妻恩爱。

陶眠坐在门槛上,摇着拨浪鼓,逗那没牙的小孩。王丫头站在一旁,做娘亲后她的性子柔了,很多事也看得明了。

她说陶道长还在等吗。

陶眠眉目清远,还是许多年前的样貌。

他说山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山和我都不会走。去者不留不追不等,唯念。

陶道长这些年出过几次门,每次都是为了帮助徒弟。

他出山,顾园的敌人们就要捡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应付他。

桃花仙人从未尝过败果。

外界都传陶眠和顾园师徒感情深笃,顾园的敌人们想方设法地分裂他们的关系,却不知陶眠对这些外在纷扰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顾念那曾经的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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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师父从不干涉徒弟的决定,他甚至不像个师父。如不出门,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大觉。

唯有一次,陶眠对顾园动了怒。

霍兴澜是李贺山的左膀右臂,顾园请师父出马。

陶眠带枪匹马杀入霍家,只废了霍兴澜及其义弟。

他离开霍家,带着两个主谋。但那之后的一个时辰,顾园却派出另一伙人,把整个霍家赶尽杀绝。

陶眠得知消息后大怒,一把推开山庄书房的门。顾园和亲信属下都在,他们正在商议要事,被迫中断。

顾园让属下们都离开,亲自给陶眠搬了椅子倒茶。

陶眠不肯坐。

他说顾园,你小时候,为师带你上山。看桃花萌蕊,青草生芽,让你静心养性,蕴积山水灵气。

霍家十八口,有孩童,有老妇。你的快刀落下之时,可有念及师父的苦心?

为何我出山招惹凡尘,为何我只废功法不害性命?徒弟,你要报父母之仇,要得宗主之位,我不拦你。但师父怕你与魔相斗,深陷泥潭,最终害得自己坠入地狱!

陶眠一番苦口良言,顾园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说师父你太天真了。霍家人,狠毒和阴险是写在血脉里的。今日我不心狠手辣,来日师父就要去坟前祭我。

李贺山当年是如何对待我顾家的。我也是身在襁褓的孩童,他派出八波追兵,誓要赶尽杀绝。

孩童会长大,会习得仇恨,会奋不顾身地报复。

我深知这点,因为我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他说师父,我已身陷囹圄。

地狱在何方,我环顾四周,哪里都是地狱。

陶眠是被程驰送回房间的。晚年,程驰回想起那一幕,如在昨日。

他跟在陶眠身后半步,他觉得陶眠就像一只冰纹瓷瓶,那些裂隙随时随地在侵蚀完整的部分,蛛网一样的。

芦贵妃终于熬不住了。离开桃花山,它的生气大不如前。

作为一只鸡中的超长待鸡,陶眠将它风光大葬,骨灰装入巴掌大的小盒,和他一起离开了青渺峰。

爱说笑的陶道长忽然变得安静沉默,除了王丫头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几乎整日闭门不出。

青渺宗的来信也再无踪影。

又过了五六年,断了许久的信件忽然续上了,从半年一封,到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王丫头从卖货的货郎那里听说,青渺宗换了主人,是一位姓顾的青年。

桃花观的门又常常开了。

陶眠收到了最新的来信,顾园又在罗里吧嗦地说他宗门的事。起初还交代一些换堂主之类的大事,现在都是些山门口的树迁走,山里养的鸡和鸡打架的琐碎事,一讲一大段。

结尾无一例外——师父我派人去接你来享清福。

陶眠觉得没必要。徒弟过得不好,他帮一把。徒弟过得好了,他自然不必露面。到了青渺宗,一大群人前呼后拥,他去过一次。

陶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