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还是从前的模样,古朴的街道,有故事的楼阁,高大的法桐……一切仿佛从未改变,又好像从未发生。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现在沈家门前,程煜心中万分感慨。那棵合欢树依然翠绿,葵花也开得很好,只是不见了那个在树下看书的女孩。踌躇良久,他还是打开了沈家的门,走了进去。这栋房子如A市的一样,积满了灰尘,不过东西摆放得还算整齐,一看便知房子的主人在走之前精心整理打扫过。
程煜心里泛起苦意。你连走都走得那么干净利落,连点念想都不愿留给我吗?
神佑我长宁:
清晨,空气清新,阳光柔和。程煜打开窗,一股清风吹来,入眼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他低头,看到两株葵花隔着马路,遥遥相望。忽然记起那年他们一起种下葵花时的场景,唇角微微扬起。
大一的那年暑假,他们的矛盾虽然没有解决,却都做出了让步。沈渺向顾以瑄请了假,跟程煜一起回了A市,恍惚间,他们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未曾改变。
“阿煜,我们一起种花好不好?”沈渺忽然指着路边,扬起笑脸,开心地问。
“好啊,”程煜宠溺地揉揉她的长发,眼里满满的全是温柔,“怎么突然想到在这里种花了?”
“就是突然想到的啊!”沈渺狡黠的笑着,眼睛明亮,“就种葵花好了,就算不仔细照顾也能长得很好。我在我窗下种一株,你在你窗下种一株,让它们隔着马路相望。我的代表我在看着你,你的代表你在看着我,等我们毕业之后看看谁的长得更好,结婚的时候,就用它们当见证,好不好?”
“好,都依你。”程煜一向纵容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爽快地答应了。
“程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沈渺抱住他,送他香吻一枚。他摸摸脸上被她亲的地方,好心情地笑了。会过去的,对吗,渺渺?
而现在,葵花都长得很高了。只是,他亲手种下的那株枯死了,好似是因为要凝望的人已经不在了;而沈渺种下的那株却是格外旺盛,像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去凝望他……
他下楼,出门,走到自己种下的葵花前,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它,像是拂过爱人的脸颊。他闭上眼,又睁开,然后,再次闭上。咸涩的泪水缓缓滑落,每一滴,都那么沉重。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孩俏皮狡黠的笑声,清脆悦耳。
“阿煜,你还记得吗,那一年就是在那棵合欢树下,你给了我一块糖,告诉我,上帝不会抛弃任何人。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蛮感动的,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过我,从来,都没有……”她说着,声音里带了哽咽,如同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心头,闷闷的,很难受。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声音有几分沙哑:“我还说过,想同你,绾发,结百年。”
“那么,现在,再加一条:不论我走多远,你都会带我回到最初的地方。好不好?”沈渺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
“有我在,你不会迷路,也不会走远。”他抱紧她,不敢有一丝放松,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那,我们就说好了,谁也不要忘记!”
小主,
“嗯。”
许久,程煜才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二楼的窗户,像是透过它,便能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尽管明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也不愿意自拔。
沈渺,你这个小骗子,明明说好不离开的,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一辆豪华的跑车缓缓驶过弄堂堂口,与这古朴的弄堂格格不入,却又成为了一道靓丽的,异样的风景线。车里的男人扫了这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好似一个匆匆过客。他看着车中还在熟睡的,跟他有些相似的小家伙,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阿深,这里,就是你妈咪的故乡了。
神佑我长宁:
Z市的小镇典雅,古朴,如同古代与现代相融而生,别具韵味。而对于程煜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沈渺的气息。
“dady,去游乐场嘛~”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满满的都是撒娇的意味。
“好。”男人揉揉他的头,宠溺道。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程煜愣了愣,紧张的转身,却没有看到父子二人的身影,心里一阵阵失落,像是失去了什么。是谁呢?程煜想了许久,仍然没有想起来。
游乐园里人头攒动,每个项目都有人在排队,等待。鬼屋,飞镖,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每一个项目他都曾陪她玩过,她的欢呼,她的笑声,她的赞美,她的歌声,似乎一直都在耳边回响,好像昨天,她还在身边。
“叔叔,你可以请我吃冰激凌吗?”男孩轻轻拽拽他的衣角,扬起稚嫩的笑脸问。
程煜诧异地低头,正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眸,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亲切感来。他蹲下身,看着他:“你不怕叔叔是坏人吗?”
“叔叔不是,我知道的。”男孩肯定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程煜笑笑,不敢相信这孩子竟然如此单纯。
“因为……这是秘密啊!”男孩笑嘻嘻的回答,眸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程煜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连笑都僵在了脸上。